第 64 章 在她發心裡一吻
裴羈取了風箏回來時,隔著窗戶看見葉兒和阿周在外間與沈時說話,心裡便是咯噔一下,那麼眼下里間,只剩下蘇櫻和盧崇信了。
壓著眉快步進門,裡間簾子半卷,蘇櫻站在窗前,盧崇信跟在邊上,低著聲音跟她說話:“姐姐,監軍莊敬是……”
裴羈皺眉,盧崇信跟她說這些朝堂之事做什麼?
“娘子,”葉兒急急跟上來通報,“郎君回來了。”
裡間的語聲立刻停住,蘇櫻轉身,對上裴羈審視的目光,嫣然一笑:“你回來了。”
快步向他走去,眼波盈盈,只在他身上。
她是在鄴城,杜若儀趕來行家法時,一點點想起了從前的事。彼時審時度勢,知道在那種情況下絕不可能逃掉,於是便繼續裝作失憶,麻痺裴羈,等待機會。
阿周是靠不住的,因著裴羈肯娶她,阿周已經全然投向裴羈,絕不會幫她逃走。竇晏平也不行,他太正直純良,換做是她,船上那一劍她早就刺了下去,但竇晏平做不到,況且裴羈必然會狠防著竇晏平,與他聯絡,風險太大。她耐心等了這麼多天,直到葉兒回來,直到她昨夜試探,確定葉兒對她忠心耿耿,這才開始行動。
“回來了,”那點淡淡的疑心對上她溫柔的眼波,一眨眼便已拋在了腦後,裴羈雙手捧著風箏遞過來,“找到了,壓在書裡。”
是從案上一本攤開的書底下找到的。昨日他到田昱處商議公事,二更天方才回來,她在書房等他,等得太久睡著了,後來還是他抱她回的臥房,大約是等他的時候玩著風箏,隨手壓在那裡,忘記了。
蘇櫻接過風箏放在桌上,輕著聲音:“謝謝。”
最初醒來的時候的確全都忘記了,唯一記得的只有阿耶,錦城,她永遠回不去的故鄉。現在想來,大約是嗆了水受了刺激,那些天精神和身體又都已經撐到極限,所以才會出現短暫的失憶。
不過,也正好讓她找到了一條出路。就好像老天也在幫她似的。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裴羈說著,目光越過她看向邊上面色陰沉的盧崇信,隨即一抬眉,輕輕擁她入懷。
淡淡的降真香氣隨著他的擁抱,無孔不入地闖進來,蘇櫻低著頭,餘光裡瞥見盧崇信陰戾的眼神。
我會幫你,殺了裴羈。方才他伏在她耳邊,低聲對她說。
她也沒想到盧崇信會出現,亦且變成了魏博監軍副使。他是比竇晏平合適得多的人選,心狠手辣,無所顧忌,而且,他握著兵權。
他會幫她如願的。
伸手摟住裴羈,臉埋在他胸前,向盧崇信遞了個眼色,示意他離開。
裴羈覺得腰間突地一疼,她的手壓到了他的傷,天熱,傷口痊癒的慢,被她這麼一握,滋味並不好受。但,這是她這麼多天,第一次主動親近,肌肉在衣服底下繃緊了,裴羈在疼痛與渴望之間,生出一種怪異複雜的滋味,喑啞了聲音:“念念。”
“姐姐,”身後響起陰鬱的聲音,盧崇信挪過步子,“我該走了。”
陰沉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她鬆開手想要回應,裴羈心裡一空,強硬著重又將人摟回懷裡。
夠了。盧崇信之類,根本就不該見她,若不是為了她的病,任何一個男人,他都不會放進來見她。不願意她與盧崇信說話,便自己搶先問道:“今天好些了沒有?這兩天有沒有按時吃藥?”
盧崇信慢慢走到門外,在廊下等候沈時。
隱約能聽見蘇櫻低低的回答:“
吃了,太苦,每天滿嘴裡都是苦味兒。(</p>
<p>在袖子底下緊緊攥著拳,想起方才她低著頭,輕聲在他耳邊說:“四郎,幫我殺了裴羈吧。”</p>
<p>那時候她靠得那麼近,說話時的氣息像母親的手,輕柔地撫著他的臉頰。其實他已經不怎麼記得母親的模樣了,母親被髮賣的時候他還太小,記憶並不能那麼深刻,但後來,她出現了。他所有溫暖的記憶,全都變成了她。</p>
<p>指甲掐進肉裡,甜蜜中摻雜著疼痛,盧崇信聽見裴羈答道:“喝點蜜水漱一漱吧,良藥苦口,病才能好得快。”</p>
<p>蠢材。什麼良藥苦口,若她嫌苦,就該把所有的藥統統變成甜的。盧崇信回頭,向沈時說道:“沈醫監,我阿姐說藥苦,換個方子吧。”</p>
<p>“這,”沈時想說配藥又不是兒戲,哪裡還帶自己挑口味的?對上他陰沉沉的目光,腹誹的話全都又咽回去,“我這就改。”</p>
<p>這些天開的方子都是補養安神為主,以他醫家的經驗來看,蘇櫻最大的病症就是體虛多思,補養跟上了,身體自然就會好轉,至於失憶,那是個心病,藥石之力,卻也不大。沈時思忖著,將幾味苦藥改成平和的藥材,急匆匆寫了一遍。</p>
<p>屋裡,蘇櫻鬆開了裴羈。</p>
<p>衣裳上還沾著他的降真香氣,與他太親近,便是想好了該當敷衍他,迎合他,一旦做起來,依舊忍不住厭惡抗拒。蘇櫻在案前坐下,抬眼:“你快去忙吧,我沒事的。”</p>
<p>裴羈正在整頓牙兵,欲除掉田昱的心腹大患,幫他獨攬魏博大權。盧崇信是這麼跟她說的。盧崇信還說,一旦此計得售,裴羈必將手握大權,無法撼動,所以他會與牙兵聯手,對抗裴羈。</p>
<p>盧崇信並不知道裴羈的具體計劃,裴羈一向縝密,那些機密除了他和田昱,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牙兵那邊晝夜不安,只恨不得其門而入。不過沒關係,她會想辦法探聽出來:“方才四弟說你這些天都會很忙,要弄端午賞賜什麼的,我不耽擱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