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我記得。”
“念念,”裴羈出聲打斷,懷裡的蘇櫻在發抖,他摟她摟得太緊,以至於自己的聲音也跟著打了顫,聽上去竟像是恐慌。在袍袖下默默攥拳。一切已無法挽回,但至少,他可以選擇親口告訴她真相,“是我做……”
她仰著臉看著他,紅紅的眼梢,眸子裡濛濛的水汽,讓他的心臟突然像是被利刃刺穿,痛到無法呼吸,伸手向她眼角拭去,她突然轉過頭:“我不想聽。”
場中有片刻寂靜,盧崇信難以置信,急急喚了聲:“姐姐!”
“念念,”竇晏平上前一步,那晚的事他聽葉兒講過,也一直懷疑是裴羈幕後策劃,只苦於沒有機會告訴她,“那夜的確有很多疑點,要不要聽他講完?”
“我不想聽。”蘇櫻掙脫裴羈的擁抱,站直了,目光慢慢看過場中幾人,“我與裴郎君馬上就要成親,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跟我說。”
邁步向外:“我要出去走走。”
“念念!”身後腳步踉蹌,裴羈追了過來,許是錯覺,總覺得他聲音都在發抖,步子也亂得很,就好像隨時都要摔倒似的,蘇櫻皺眉回頭,裴羈撲上來,緊緊抱住了她,“念念,過去全都是我做錯,對不起。”
在巨大的驚喜和不安中緊緊抱著,像失而復得珍寶,一刻也不敢鬆手。她不想聽,因為他們是夫妻,她不願別人說她夫婿的壞話。原來得她維護,是這般滋味。“念念。”
“我想出去走走,”蘇櫻低眼,看見裴羈埋在她肩頭,微微輕顫的肩。轉開臉,“你答應過我的。”
是的,她的生辰禮物,只是想要出去走走。他過去對她,到底都做了什麼。裴羈抬頭,在錐心的悔恨緊緊抱著她:“你放心。”
你放心,從今往後,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我再不會阻攔。凡我力所能及,全部奉上給你,即便我力所不能及,粉身碎骨,亦要為你奉上。只要,是你想要的。
“什麼?”她聽不懂他全不相干的這句話,微微皺著眉。
“沒什麼。”裴羈抬手,輕輕撫平她眉心的痕跡,輕著聲音,“你想騎馬,還是坐車?”
“騎馬。”蘇櫻抬眼,望
著大門的四條邊框內,莽莽蒼蒼的遠方。
外面,大得很呢。
“姐姐。”
盧崇信踉蹌著追出來時,蘇櫻一躍上馬,回頭看他一眼。
溫存憐惜的目光,讓他猛然想起從前與她在盧家的時光,心裡砰的一跳。
邊上人影一晃,竇晏平追出來上馬,加上一鞭,追隨她出了門。
盧崇信定定神,腐刑的傷還不曾好,眼下騎不得馬,只能乘車跟上。眼前晃來晃去,全都是她方才那溫存的一瞥,可她先前看他時,分明是平靜的,全然不記得他的模樣。
車馬逶迤,穿過城中大道,向著城門外行去,節度使府的二層露臺上,田昱遙遙望著,搖了搖頭:“裴羈一早告假,說有要緊事,原來竟是給小娘子過生日。”
“禮物我已經打點好了,一會兒我親自給她送過去。”田午望著最前面與蘇櫻並轡而行,時不時探頭跟她說話的裴羈,“阿耶也知道了吧,那個女人,蘇櫻,是他曾經的繼妹,他父母和離就是因為蘇櫻的母親,裴家和杜家絕不會讓他娶蘇櫻。”
田昱看她一眼:“那他也不會娶你。”
田午笑了笑,半晌:“有裴羈這樣的女婿,阿耶總該放心了吧?”
露臺下人影一晃,田昱的侄子田承祖快步走來,笑著向上面揮手:“伯父,我待會兒就要去城外練兵,特來向伯父辭行。”
練兵?這廢物知道什麼練兵。幾次上陣全吃了敗仗,只因為生了個卵子,便能輕輕鬆鬆,壓她一頭。田午一手搭住露臺欄杆:“阿耶,我去給裴羈的小娘子送禮,走了!”
翻過欄杆從二層一躍而下,田承祖從樓梯走上來,看她跳上馬加上一鞭飛也似地往外奔去,不覺皺了眉頭:“妹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哪裡有半點像個女人?當心將來嫁不出去。”
“我與你一道去軍營吧。”田昱沒有接茬,拍拍他的肩,“承祖啊,你將來還要挑起魏博的擔子,這練兵一事,可不能馬虎啊!”
城門前。
裴羈按轡勒馬,指著遠處玉帶似的大道:“這便是往長安去的官道,我已派人去接葉兒,再過幾天她就來了。”
方才一路在城中各處走動,大致已將魏州城的佈局記在心裡,蘇櫻默默看著,偶一回頭,盧崇信站在車邊,一雙眼直勾勾看著她,蘇櫻頓了頓,定睛看他片刻,轉過了臉。
從這天開始,裴羈改了規矩,宣諭使府上下人等一概聽蘇櫻調遣,無論她要去哪裡,要做什麼,任何人不得阻攔,只需儘快稟報於他,確保她安全即刻。只不過接下來一連三四天蘇櫻身上都不好,日日請醫服藥,卻是半步也不曾出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