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她不要裴羈的孩子
周虎頭又吃了一驚,幾乎脫口說出蘇櫻是縣令要抓的逃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忍住。這個蘇櫻竟是崔家的女兒,長安的貴人,一個十六七歲金尊玉貴的小娘子,怎麼會變成官府追緝的逃犯?周虎頭想不通,然而縣令要找她,裴羈千里迢迢趕過來分明也是要找她,這個蘇櫻到底有什麼玄機,為什麼都要找她,又且一再叮囑不能傷到她?
餘光瞥見阿周扶著五娘進臥房去了,周虎頭滿肚子話沒法說,只得退到門外,耐心等著。
臥房裡。
蘇櫻扶著阿周慢慢在床上坐下,到這時候,才覺得噎在喉嚨裡的那口氣絲絲縷縷,慢慢地往外透出來,手腳不自覺地發起抖來,阿周倒了一盅參須水送到她唇邊,柔聲道:“喝點吧,壓壓驚。”
蘇櫻抿了一口,微微溫熱的水順著喉嚨滑下去,餘悸稍稍緩和,聽見阿周問道:“裴羈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要不要現在走?”
不行,他那人疑心重的很,說不定還在附近窺探,若是現在就走,肯定會被他發現破綻。蘇櫻低聲道:“再等等。”
這兩天謹言慎行,裴羈發現不了破綻,必定也就離開了。
大門外。
裴羈越走越快,日光明晃晃地刺著眼睛,影子拖在身後,拉長了,同樣疲憊失望的姿態。
不是她。千里迢迢追到這邊,竟然全找錯了方向,天下那麼大,她那麼聰明,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再想找到她,千難萬難。
懊惱和失望交織著,裴羈重重壓下笠帽,翻身上馬。
“郎君,這邊的人手要不要撤了?”吳藏趕上來請示。
裴羈抬眼,目光越過重重巷陌,落在遠處那不起眼的小院上方。心悸的感覺始終不曾消失,讓他久久望著那裡,無法決斷。
“郎君?”吳藏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半晌,聽見他冷冷的語聲:“繼續監視。”
拉過馬加上一鞭,疾馳而去。風生兩耳,心中的矛盾猶豫前所未有。他已經放棄理性,選擇依據直覺一路追了過來,眼下直覺還在,那就一條道走到黑,一直走到絕無一絲希望再說。
胸口那枚銅錢又開始灼燒,無數過往飛快地從眼前閃過。那個傍晚,書房裡輕輕的吻。那個黃昏,他捏著她的臉,命令她叫哥哥。那個清晨,她落在他胸膛上,搖盪的黑髮。頭一次慾念,頭一次破戒,頭一次食言。他所習慣的,充滿秩序的生活已經被她攪得混亂不堪,先前他一直試圖將一切拉回到正軌,如今卻一天比一天更清楚,回不去了。
他太沉迷於她,甚至
伴隨她而來的混亂、失序,他也漸漸成為推波助瀾的一個。
等找到她。裴羈猛地勒馬,越過人來人往的長街,眺望遠處河道上絡繹不絕的白帆。等找到她,他會找到正確的途徑,解決眼下的困境。
腦中卻在這時,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萬一找不到呢。
裴羈死死攥著韁繩。不,沒有萬一。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他也一定要找到她。洛陽沒有,那就再回長安,一個人不會憑空消失,他會從頭調查每一個蛛絲馬跡,找到她去了哪裡。
這件事,他不說了結,她休想就這麼逃掉。
向善街。
阿周候著蘇櫻睡下了,輕輕掩上門出來,周虎頭等在院裡,急急迎上去:“姑母,那個蘇櫻,是怎麼樣的人?”
阿周看他一眼,到這時候,越發覺得他要捉拿的逃犯就是蘇櫻,嘆著氣說得:“小娘子待人極好,我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從不曾見過她跟誰紅過臉,也從不曾見她打罵過下人,我這次回來時,小娘子還從體己錢裡給了我十兩金。只可憐她命不好,小時候便沒了父親,前陣子夫人也過世了,她舅家靠不住,她一個孤零零的小娘子,還不知道以後怎麼辦。”
竟是個父母雙亡的可憐人。況且姑母說她好,那就肯定不是大奸大惡之輩,為什麼就成了逃犯呢?周虎頭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她在這邊,姑母準備怎麼辦?”
“盡我所能,一定要照顧好她。”阿周抬眼,“你總問她,難道你有她的消息?”
“我,”周虎頭猶豫著,許久,“姑母,我這次奉命要抓的逃犯,就叫做蘇櫻,長安人,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子。”
阿周心裡咚的一跳,果然。反問道:“如果是小娘子,你準備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