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雙更合一
轉身離開,身後安安靜靜,她不曾再跟上來,心裡的慍怒卻只比方才更盛,咔一下拉開大門:“回府!”
侍從連忙牽馬過來,還沒來得及將韁繩遞過去,裴羈已經一躍而上,向著障泥上重重一腳,照夜白嘶叫著,飛也似地衝了出去。
院裡重又安靜下來,蘇櫻默默站了
一會兒,折身向廚房走去。
方才開門那一瞬間,她看見了外面的街道,很窄,不像是坊間主要道路,這地方,應當臨著偏僻的后街之類。從她打發張用去找裴羈,到裴羈上門,一來回是半個時辰,那夜她從金光門附近的橫街過來時,車子走了大半個時辰,距離裴府和金光門是這個路程的,應該是朱雀門附近的幾個坊,如果她的判斷沒有錯,那麼再往南便是小雁塔,只要能找到機會登高看看小雁塔的位置,應當就能確定別院所在的位置。
只是這所別院處處低平,全然沒有可以登高的地方,該怎麼辦?
門外。
裴羈催馬穿過小街,衝上大道,疾馳時帶起的熱風獵獵地刮在耳邊,路上的行人聽見動靜一個個回頭看來,裴羈急急勒馬。
城中無故不得疾馳,盛怒之下,他竟忽略了此事。
嘴唇上發著燙,她溫熱濡溼的手指彷彿還含在他唇間,曖昧的,以往想起來要算得是猥瑣的行經,偏偏那時候,他竟做了。
甚至到此時,在慍怒與不甘之中,也還殘留著一絲回味,留戀。
日頭亮得晃眼,來往的車馬在大道上帶起細細的塵灰,裴羈慢慢走著,頭一次對於能不能儘快了結此事,生出動搖。
昨夜本該了結,卻因為她一句話,前功盡棄。他還是不甘心她在算計。但,即便算計又如何?他要的只是借她之身,破他的心魔,她是真心還是假意,根本不該在他考慮之中。
可他偏偏在乎了,到如今,還難以釋懷。
車馬粼粼,行道漫漫,裴羈沐著陽光回望別院的方向,再一次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整件事,都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別院。
蘇櫻快步來到廚房,灶上留著火,溫著她親手做的一罐杏仁茶,蘇櫻拿布巾墊著手端起來,嚯啷一聲,盡數潑在院裡。
“娘子,[(.co)(com)”
廚娘嚇了一跳,飛跑著過來阻攔,“做了幾個時辰好容易才得的,怎麼都潑了?”
蘇櫻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今晚我不吃飯。”
她說有急事,裴羈明知是假,到底還是來了,裴羈方才,吻了她的手指。
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他動了嘴唇,吻住了她。也許他對她的留戀,比她以為的更多。
“娘子,”張用匆匆趕來勸慰,“飯還是要吃的,要是廚房沒有合口味的,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弄。”
“我不吃,我只要郎君過來。”蘇櫻轉身離開。
張用會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隻字不漏地告訴裴羈,根據裴羈的反應,便能知道她在他面前,能夠折騰到哪一步。
她會抓住他最致命的弱點,毫不留情地,擊敗他。
安邑坊外。
裴羈拍馬進門,餘光瞥見身後鬼鬼祟祟,幾個人探頭探腦跟著,是盧元禮的人。壓抑的慍怒此時突然找到出口,裴羈看了眼吳藏。
吳藏立刻撥馬回頭,迎著那些人去了,裴羈獨自催馬往家中行去,府門外裴則的車子等在邊上,裴則換著出門的衣裳,從門內探頭叫他:“阿兄,我正到處找你呢。”
裴羈臉一沉:“在此處探頭探腦,成何體統?”
“我正要出門去母親那裡,並不是有意在這兒逗留。”裴則知道他一向規矩嚴整,無事時決不許她在大門前流連,連忙解釋道,“阿兄,我有件事情跟你說。”
退回門內,看他跳下馬,沉著臉邁步走進來,衣袍翻動時,若有若無的薔薇水香氣隨風飄來。
蘇櫻的香氣,今日他
亦是從外面回來,身上便帶了蘇櫻的香氣。裴則在袖子裡緊緊攥著拳,該說的事情此時也顧不上說,緊走兩步跟上他:“你方才去了哪裡?”
“公事。”裴羈看她一眼,“你要跟我說什麼?”
公事,便是不該她過問的意思。裴則緊緊跟著他,離得近,薔薇水的香氣越發聞得清晰,讓人心神不寧,怎麼也沒法把心思轉回正事上頭:“九郎他……郡王殿下想見見阿兄,後天可以嗎?”
應穆說過幾次想與裴羈見見面,裴羈雖然答應了,卻每天忙忙碌碌,遲遲也不曾找到時間赴約,方才應穆派人來說後天想請裴羈過去,裴則這才守在門內,想要儘快與他商量了定下來。
裴羈停步,九郎,應穆排行第九,所以裴則私底下,是喚他九郎吧。方才她說漏了嘴,這會子自己也覺得不對,低著頭一幅心神不寧的模樣,怯怯的很是可憐。男女之情原本就極麻煩的事,裴則初嘗滋味,陷進去也是難免,他不能待她太嚴厲了。緩和了神色,點頭道:“好,我後天一早去郡王府拜會。”
“好。”該當鬆一口氣的,裴則心裡卻還是緊緊繃著,忍不住又向他脖子上看了眼。衣領豎著擋住了,什麼也看不見,可穿胡服的裴羈,已經足夠讓人疑惑了,“阿兄,你怎麼突然穿起胡服來了?”
裴羈停步:“你該走了。”
他折向書房的方向,裴則想跟又不敢跟,獨自出門怏怏地上了車,心裡七上八下,怎麼也不能安寧。裴羈這些天行蹤詭秘,他脖子上似乎是牙印的痕跡,他每次外出,回來時身上都染著薔薇水的香氣。
他到底,是不是藏了蘇櫻?
車子駛出坊門,遠處牆角後,盧元禮壓著怒氣:“是裴羈的人乾的?”
“就是他,帶頭的是吳藏。”劉武捱了好一頓打,鼻青臉腫的,嘶啞著嗓子,“幾個兄弟都見了血,那狗奴下手真狠,郎君,我估摸著請醫用藥怎麼著也得十吊錢,要麼我先去賬上把錢支了?”
“就知道要錢,滾!”盧元禮重重啐一口,看他要走,又罵了聲叫住,“你可曾看清楚了他從哪個坊過來的?”
“他狡猾得很,我們先前沒跟上,”劉武抹了把臉上的血,怕他動手打人,先往邊上躲了躲,他近來脾氣差得很,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瞧著像是從西邊過來的,郎君,兄弟們都傷在腿腳上沒法走動,我也是,要麼郎君明兒自己跟一趟?”
“廢物!”盧元禮大罵,“什麼都讓耶耶自己幹,要你們幹什麼吃的!”
心裡卻突然一亮,他們跟了這麼多天,裴羈都不曾動過手,今天卻突然出手這麼狠。裴羈不想讓他們知道他今天去了哪裡,也不想讓他們再跟著,也許蘇櫻,就在他今天去的地方。
精神陡然一振,抬頭,看見裴則的車子不緊不慢往前走著,護衛的侍從不多,兩三個而已,要是綁了裴則逼裴羈來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