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32 章 他對她,竟起了憐...


莫過於魏博。短短十數年間魏博牙兵已經殺死三任節度使,又在之後公然對抗朝廷旨意,自行推舉繼任節度使,驕橫跋扈,令朝野為之側目。藩鎮與朝廷歷來關係微妙,他剛到魏州時,田昱對他頗為忌憚,疑心他是朝廷派來的耳目,多番排擠試探,甚至一度想取他性命,是他看準田昱有消減牙兵的意圖,幾次定謀平息牙兵騷動,田昱才因此態度大改,對他以師禮待之。

這次回長安之前,他原本已經開始佈置削減牙兵的諸般舉措,卻突然收到長安消息說崔瑾自盡,蘇櫻獨自留在盧家,羈絆無法割斷,他臨時決定返回長安。

辭行時田昱詢問歸期,他道少則十來天,多則一個月,然而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月有餘。與她糾葛愈深,愈難了斷。

裴羈收好信,沉沉望著窗外。

那夜在金光門內截下她,以為只要一毫不差地重現那個傍晚的情形,得她一吻便可剷除心魔,可事實證明,不行。

前兩天深吻之時,曾短暫感覺到了內心的平靜滿足,可距離徹底了結,還是遠遠不夠。

微風從半開的窗戶裡透進來,衣袖間沾染的薔薇水被風一吹,滿室旖旎的香。她的香氣。讓他不經意聞到時,總是情不自禁想起她。裴羈起身來到窗前,望著花園的方向。

他得儘快趕回去。在魏博能有今日的局面並非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是容易能夠辦到,步步為營走到如今,正是決定生死的關鍵時刻,絕不能因為一個女子出什麼差池。

須得儘快了斷與她的糾葛。

欲療重疾,必下猛藥。他的心魔始於那個傍晚她吻他的時候,成於翌日傍晚獨立山洞之外,看她與竇晏平親吻的時候,這些天但凡與她親近,總讓人忍不住揣測,她與竇晏平,是否做過同樣的事。

她與竇晏平的過往,心上那根毒刺最毒的汁液。但有一件事,她與竇晏平,必定不曾做過。

心底突地一蕩,袖間的香氣一霎時濃郁到了極點,眼前浮現出昨夜她哭得紅腫的眼睛,裴羈頓了頓。

她是不情願的。生平頭一次有了猶豫。從來都是殺伐決斷,從來都是隻要達成目標,絕不在意路途中一切被碾壓被丟棄的障礙,而此時,生平第一次,對那註定要被犧牲的障礙,生出猶豫。

他對她,竟起了憐惜。

日色黃昏時,蘇櫻跽坐案前打香篆。

香爐中香灰填得半滿,灰面抹得平整,小心擺好香印。沉香碾成粉末細細過篩,摻入少量磨細過篩的降真香粉,用香勺舀出,一點點倒進香印中,再細細補滿縫隙,以香鏟壓平。

昨日的薔薇水不知是否有效,但這香篆他若是肯用,被發現的機會更大。裴羈似乎沒有什麼嗜慾,就連飲食衣著也沒什麼偏好,幾乎讓人無從下手,但,長處有時也會成為弱點,正因為他從來都是一成不變,所以只要他稍稍改變一丁點,就很容易被人發現。

抬眼,日色漸漸西斜,黃昏將至。他馬上就要來了吧。蘇櫻握住香印的手柄用香鏟輕輕一敲,跟著乾脆利索提起香印,香粉自鏤空處穩穩落下,在爐中結成一個完美的蓮花形狀。

一塊香篆可燃半個時辰,拖延住他,讓他多留些時辰,那麼他髮間衣上都將染上沉香的氣味,不再只是降真的香氣。

日色昏黃,天邊幾片染紅的晚霞,裴羈自後門出來,揀著坊間僻靜小道,向別院行去。

衣衫換過,乾淨清爽,不再有薔薇水的氣味,裴羈催馬快行。

他竟對蘇櫻,那個狡詐涼薄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