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還玩嗎?”
,便是想停也停不住,只是忍著聲音,嗚嗚咽咽在喉嚨裡。下巴突然被握緊,他扳過她的臉對著他,蘇櫻低著頭怎麼都不肯看他,下一息,他從榻上起身,蹲在她面前,拿過帕子,慢慢擦去她眼角的淚。
動作輕柔,耐心,幾乎與記憶中他為裴則擦淚一模一樣,蘇櫻怔怔抬眼,他擰著眉,神色說不清是無奈還是厭倦,讓她剛剛平靜些的心緒突然一下又糟糕起來,哭出了聲。
帕子溼了一大片,根本來不及擦,裴羈頓了頓,伸手將她腮邊淚溼的頭髮細細又掖回耳後。到這時候,心裡生出淡淡的後悔,他的確沒想到,她會哭成這樣。
在他的認知中,她若是哭,必是帶著什麼目的,必是連姿態神色都要拿捏得恰到好處,而不是現在這樣毫無章法,哭得眼角紅腫著,狼狽可憐。
讓他突然意識到,她再狡猾難纏,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新近失去母親,孤單無依的小娘子。有什麼情緒無聲無息蔓延著,裴羈輕輕擁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又輕拍她的肩:“別哭了。”
成年男子寬厚的胸膛,踏實,穩當,淡淡的降真香氣包圍著,他的手似有節拍,一下一下拍撫著她,蘇櫻想起小時候夏日父親哄她午睡,也總是坐在床邊輕輕拍她,短暫安穩的,午後的夢一般恍惚的片刻,心裡生出模糊的,自己也難說清的情緒,眼淚越掉越急,哭聲卻慢慢止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惚中一抬頭,裴羈擰著眉看著她,沉默晦澀的神情。突如其來強烈的羞恥感和怨恨,蘇櫻急急起身,退在邊上。
懷中空了,裴羈悵然若失。帕子還握在手裡,溼漉漉的沾了她的淚,她背轉身抬著袖子,是在擦淚吧,她事事都講究,可方才哭成那樣,居然連條帕子都不曾帶在身上。重又將帕子遞過去:“擦擦吧。”
蘇櫻沒有接,拿袖子細細擦乾了,又將散亂的頭髮整了整,應當不那麼狼狽了吧,這才轉過身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裴羈再沒料到她哭完之後說的竟是這個,頓時啞口無言。思緒飄忽著,想起裴則若是犯錯挨訓,哭了時固然要他撫慰,哭過後也多半是不肯認錯的,又想起上次她哭的時候是竇晏平剛回來那天,她拿捏著時機分寸,掉著淚求他不要把實情告訴竇晏平,哪像此時這般狼狽。
但此時臉上的脂粉被淚水弄花了,雙眼紅腫,怨恨倔強的她,也許才是她難得一見的真面目吧。
心情複雜到了極點,慢慢起身:“你早些睡吧。”
推門出去,喚過婢女:“打水給娘子淨面。”
侍女捧著銀盆巾櫛進來,蘇櫻低頭挽袖,細細洗去臉上脂粉和淚痕。
方才短暫的失控已經過去,空蕩蕩的心裡慢慢平復,重又思慮起當下的困境。她沒有弄錯,裴羈對她,的確有幾分留戀,否則不會那麼輕易放過風箏的事,更不會像安慰裴則那般,耐心安慰著他。
他是極難對付的,哪怕對她有留戀,還是能乾脆利落地壓制,讓她毫無還手之力,但,只要他對她不一樣,她就一定能找到他的弱點,擺脫他。
耐心點,再耐心點,這座囚籠,她能打破的。
裴羈出來院子,趁著暮色往書房行去。
已經接連數日犯夜,今夜的確應該留下一次,免得頻繁夜行引人注意,再者還有盧元禮,受了盧崇信的攛掇一直試圖跟蹤他,雖然威脅不到他,但實在可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