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紅的唇
夜深時,葉兒還沒睡著。
背上的刑傷處理過,重新包紮換藥,疼得已經沒有那麼厲害了,只是心中憂慮至極,怎麼也不能排解。
蘇櫻失蹤已經六七天,裴道純懷疑是盧元禮背地裡藏了人,可那天在橫道上她親眼看見盧元禮傷成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搗鬼?況且盧元禮囂張跋扈,也不像是沉得住氣能做出這種事的人,那麼蘇櫻到底在哪裡?有沒有脫險?
外面有人敲門,裴道純的聲響:“葉兒,睡了嗎?”
葉兒連忙起來開門,急急問道:“可是有了娘子的消息?”
“還沒有,三郎一直在找。”裴道純道,“我來跟你說一聲,過兩天等你傷好些了,三郎送你去魏州。”
葉兒怔了怔:“阿郎,奴,奴不想去,奴還想留下來找櫻娘子。”
“不走不行,萬一翻起舊案,不是好開交。”裴道純道,“聽三郎的,不會有錯。”
葉兒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可又怎麼能丟下蘇櫻不管?哀哀求肯:“若是必須走,能不能送奴去劍南?奴去尋竇郎君,他一定能找到櫻娘子。”
裴家救她出來她雖然感激,但也還記得蘇櫻彷彿是有些忌憚裴羈,不然這次幾乎走投無路,怎麼到最後也不肯找裴羈?若論這些年裡對蘇櫻全心全意,唯有竇晏平,只要能見到竇晏平,只要把這些原委艱難向他說明白,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蘇櫻。
裴道純思忖著:“好,我去跟三郎商議商議。”
這些天裴羈早出晚歸,常常見不著人影,得趁他今夜在家,快些定下主意。
書房。
給竇晏平的信放在手邊,裴羈提筆蘸墨,模仿蘇櫻的字跡,寫下第一個字。
蘇,跟著是櫻。蘇櫻。眼前驀地浮現出蘇櫻昏暗中握在手心的臉,紅的唇,水的眼,裴羈神思有片刻飄忽。
蘇櫻,蘇櫻,人如其名。世家女的名字少有取得這般隨意的,雖則蘇家並非什麼拿得出手的世家,但崔瑾出身足夠高,才學足夠好,何至於給女兒取這般隨意的名字。
不過櫻,盛放之際確是極美,半天煙霞,花落如雨。也就無怪乎竇晏平在驛路上看見晚櫻,都要想著千里迢迢寄給她。
他們還真是,郎情妾意。她從來都是算計著一切,卻為了給竇晏平寫這封絕交信,眼淚掉得那樣急。
壓下心裡的浮躁,慢慢寫下第三個、第四個字。乍一看兩人的筆跡極是相似,不過她的筆致軟些,他要收著氣力才能行。她彷彿哪兒哪兒都軟,唇,舌,臉,軟而潤,帶著說不出的甜香滋味。
心頭驀地一蕩,想起那時她緊緊貼在他身上,亦是無有一處不軟。
“郎君,”侍衛在門外提醒,“阿郎朝這邊來了。”
裴羈收好書信,起身。
餘光瞥見架上的衣袍,後領上沾著一點紅,是她的口脂吧。櫻桃的紅色,幽淡的香氣,讓人一看就想起她的唇,同樣旖旎的色與香。
兩人那般親密,的確有可能沾染她的脂粉,只是這個位置,卻有些耐人尋味。她並不曾吻過那裡,若說是從背後抱他的時候沾上的,她的身量剛剛到他下巴處,也不足以把口脂蹭到後領上。
除非,她是故意留下的。
“三郎。”裴道純過來了,在門外喚。
裴羈拉開門,裴道純從袖中遞過王濯的庚帖:“欽天監合過八字了,大吉。”
裴羈知道,他是想讓他看一看,只不過看與不看都沒有什麼要緊,娶妻,其實算得一
件公事,一切照著程式來辦就好,不需他額外費神:“父親收著就好。”
裴道純也只得收起來,訕訕地又道:“蘇櫻還是沒有消息嗎?她一個弱女子,這麼多天了,實在讓人擔憂。”
她看起來的確是弱女子,但弱女子能有她那般心機手段,有她那般隨便向男人投懷送抱的捨得,又何須別人替她擔憂。裴羈道:“無有。”
裴道純長嘆一聲:“當初就不該去盧家。”
他是在想崔瑾。裴羈臉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