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淨琉璃之國(七)
黑紫的火焰,猶如昨日重現,生動活躍地出現在他眼前,空中瀰漫著如夢似幻的飄渺霧氣,映照得四周猶如白夜。
他回來了?
巫曦愣愣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他……他沒有死?訛獸沒有吃了他,他活下來,逃出來了?
剎那間,狂喜充斥著巫曦的心魂。他拔足狂奔,在殘雪中跌跌撞撞地前進,這一次,那個巨大的天坑離他更近。他猛衝下去,天坑中間真的躺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只是對方沒有再變成焦炭,寬大的羽翼,以及孔雀黑紫的翎羽,都在風中飄拂。
“你在這兒!”巫曦簡直要喜極而泣,他一迭聲地叫嚷起來,不顧他的聲音會被多少夜裡遊蕩的危險生物聽見,“你回來了!”
實際上,巫曦所想的“危險生物”,早已經來了有一陣了。
還跟前次一樣,烏壓壓的妖獸騰雲駕霧,圍在長空之中,並且狀若痴呆地盯著這一幕。
……不是,這個場面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一回啊?
“啊?這不孔宴秋嗎?他前幾個月才被金曜宮打下來,今兒怎麼又來了?”
“……不知道啊?”
“哎,那不是神人小崽兒嗎?怎麼又出來把孔宴秋撿走了,話說回來,孔宴秋沒殺他?”
“……不知道啊?”
它們面面相覷的時候,巫曦已經直撲過去,試圖把人抱起來,但對方身上甚是滾燙,他又跑回去,採用老一套辦法,往孔雀身上澆雪。
如此循環幾個來回,他不管不顧,靠著神人的力氣,撐起比自己高壯得多的黑孔雀,艱難地往家裡扛。
“呃,所以,我們也是這個儀式的一環嗎?”
“……不知道啊?”
唉散了散了,大晚上的搞這一出,不知有什麼意思!
妖獸們大半夜被震起來,撈不到一點好處不說,還不敢對始作俑者有什麼意見,只得憤憤散去,不住在內心唾棄黑孔雀,成天就知道沒事找事。
另一頭,孔宴秋的神智其實還留有清醒。
為了找出自己前次意識昏沉時究竟在哪裡,腦海中的聲音又是不是真實的,孔宴秋已經挖空心思。他派遣出本就善於打探消息,聆聽情報的小型雀鳥,又放出麾下大妖,命他們日夜在大荒中搜查,自己也使用了調取神思的法術,試圖從中找出更有用的線索。
可惜,雀鳥確實方便刺探,那些揮翼百里的大妖也確實方便趕路排查,但大荒實在太過廣袤無垠,要在這裡找一個身份不明,樣貌不清的人,委實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百倍。
至於記憶,那更是不可靠的東西,尤其是發燒時的記憶。
孔宴秋等不及了,等不及的時候,就要採用一些非常規的方法。
於是,他再次按照上次的路線襲上金曜宮。算好角度,算好力道和分寸,就連吃的招數都一模一樣——不顧金曜宮孔雀驚詫的表情,孔宴秋再度被五色神光刷下九重雲端,向著大地砸落。
這一次,他賭對了。
當那個小神人哇哇大哭著撲在他身上
的時候,孔宴秋先聞到的,是揮之不去的清苦陳舊的木頭味,而當對方把他扛起來的時候,他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又有一股極其淺淡,溫暖的草藥香氣。
他是藥師國人?也許,這就是他可以治好我的原因。
孔宴秋遲疑地想。
且看他準備做什麼。
說到底,他並不信任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孩兒,從他被丟下金曜宮,不得已在大荒上艱苦求生的那一刻起,孔宴秋便見慣了弱肉強食,禍心險惡的事端。
數不盡的人或妖垂涎他的血肉與能力,其中不乏假仁假義的偽善之輩。他們假借“照料幼雛(筆趣閣小+說)_[(.co)(com)”
的名義出現在他身邊,只等孔宴秋卸下防備,便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準備將他生吞活剝。
自然,同樣有數不盡的人或妖死於烈火,臨死前發出淒厲的慘叫。
“孔宴秋!你刻薄寡恩,冷血無情,你會遭報應的!陰魔纏身就是你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