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脾氣
時間倒退到三十分鐘前。
季凡靈和往常一樣,坐在咖啡店櫃檯裡的小凳上。
臨近晚上下班,又快到飯點,根本沒什麼人買咖啡,她頭很深地低著,偷偷打開手機玩消消樂。
手機屏幕突然跳出新的微信消息。
c:【上來談談。】
談屁。
季凡靈覺得自己跟傅應呈根本就沒什麼好談的,但也想知道他有什麼話要說,所以藉口肚子痛,跟同事說了聲,不情不願地上了樓。
總裁辦公室。
季凡靈推開門,迎面是屋內充足的冷氣。
桌前的男人穿著淺色襯衫,襯得面容格外冷峻,垂著的眼眸掩著矜倦的光,手腕搭在桌上,兩指緩緩轉著黑色的尾戒。
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傅應呈慣常開始談判的姿態。
他掀起眼皮,壓迫感像劍,冰冷的壓在人的眉心。
女孩好像感覺不到一樣,面不改色,開口就是:“我不上學。”
傅應呈狹長的眼尾微眯:“坐。”
“不坐。”
季凡靈就站在那裡,抗拒地抱著胸,“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了。”
“你在和誰置氣?”傅應呈冷冷道。
“我還想問你呢?找我來做什麼?”
季凡靈硬邦邦說,“做不成實驗是你的事,上不上學是我的事。”
傅應呈:“在我看來這兩件事是一件事。”
“真的是麼,傅應呈?”
季凡靈笑了聲:“就算你沒有別的辦法,你又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江婉身體不好,無力管教她,又早早撒手人寰,季國良只管打罵,不聞不問。
根本就沒有人管她。
所以。
她也根本就不服管。
當年在一中時就是這樣,傅應呈處處合矩,一絲不苟,連校服領子都翻得筆挺。
而她逃課,睡覺,戀愛,一身反骨。
“你要是不樂意,”季凡靈抬了抬下巴,“就按合同辦事,隨你拿我怎麼辦。”
傅應呈盯著她,下頜線繃得很緊,胸口壓抑地起伏了幾下。
他能拿她怎麼辦?
她不知道,他根本就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根本沒有這樣的談判。
一方什麼都沒做,另一方就無計可施。
傅應呈閉了閉眼,聲線微沉:“我還是那個問題,如果你不上學,你以後打算做什麼?”
“玩消消樂。”
“我不是說明天,我是說十年後。”傅應呈說。
“玩消消樂。”
……
傅應呈盯著她的眼睛,熟悉的對話,讓他幾乎錯覺聞到一股潮熱的水汽,彷彿一瞬間被拉回十年前那個他什麼都沒能做到的天台。
璀璨的煙火落下時,她傾身靠近,他渾身繃緊。
“傅應呈。”
她喊他的名字,在他耳畔呼出溫暖的氣流,幾乎像是,笑了一下。
“——我只活這一瞬間。”
……
“行。”
傅應呈很慢地吐字,“你不上,我不勉強,但你給我解釋一下……”
男人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身體往後靠,漆黑的眼緊盯著她。
“要是真的討厭上學,當年為什麼要攢錢交學費?”
季凡靈一愣,下意識想反駁誰攢錢交學費了。
話沒出口。
腦子突然閃回十年前的那個大課間(<a href=".co.co)(com),
她拎著裝了錢的黑塑料袋,走進年級辦公室,和傅應呈擦肩而過,走到老唐面前。</p>
“一千零二十一,學費加書本費。”
她把塑料袋裡的錢倒在桌上,對老唐說,“你點一下。”
當時,傅應呈就在她身後。
他聽見了?
他不僅聽見了,他還記到現在?
季凡靈的血液騰的一下衝上腦門,有種秘密被人戳破的羞惱:“那是因為老唐自作主張幫我交了!他如果不幫我交,我哪用得著還錢?我本來就不想上學!”
“不巧。”
傅應呈冷冷道,“和唐老師一樣,學費我也替你交了。”
季凡靈掏出手機:“不就兩千,我現在就轉給你,用不著你付!”
她早就不是當年連二十塊錢都要從季國良口袋裡偷的自己。
區區兩千。
她出得起。
“兩千?”
男人意義不明地冷笑了聲,拉開抽屜,抽出一疊蘇凌青今早才給他報銷的發票,丟到她面前。
“——花了多少,你自己看。”
……
片刻後,連門外的高義和張主管都聽見女孩氣急敗壞的怒音:“傅應呈,你他媽的是傻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