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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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冷杉林猶如另一個世界,到處黑的濃郁。
雨霧繚繞在葉尖,偶有冰涼的雨水落到身上、臉上,葉潯辨別不清方向,他走得踉蹌,眼前的世界在不停旋轉顛倒——最後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回寢室。
“……天啊,你怎麼在這!”
由遠及近的女聲喚回了葉潯一絲神智,模糊的視線裡,是佇立在風雨中的校醫院,校醫院燈火通明、遠離塵囂,護士小姐大步跑下臺階,撐著傘、正要伸手要來扶他——
“這麼大雨為什麼不撐傘,是又發燒了嗎,我扶你進去……”
繃緊的神經終於得到片刻放鬆的機會,葉潯被她攙扶著,眩暈感再次襲來,他無力向前栽去。
護士小姐的聲音在耳邊焦急地響起,他努力想要回應,可不再被壓制的陌生記憶捲土重來,迅速將他拖入了更深的泥潭。-
葉潯做了一個夢。
曾經混亂無序的夢境交織,變成一本小說。
小說名叫《f4都是我緋聞男友》。
故事從新一年的招生季開始,來自小鎮的特優生杜逾白,帶著滿滿的希望和憧憬進入聯盟頗具盛名的聖德爾學院學習。
聖德爾學院等級分明、環境壓抑,他卻如同一束光,穿透層層烏雲,短暫地照耀在學院一角,溫暖了無數人。
葉潯看著他開學第一天便救了被紀徹厭惡的特優生,並將特優生護在身後,指責其他人的冷漠旁觀;看著他在食堂無意撞到紀徹身上後,不卑不亢地低頭認錯;看著他在一次次陷害中頑強地掙扎,像一株野草,肆意的生長在夾縫中。
曾經抱團取暖的特優生群體因為有他,而有了主心骨。又一次被反鎖進更衣室,杜逾白卻看見了同樣被反鎖進來的紀徹。
夜間的溫度很冷,兩個人從開始的互相厭惡,到不得不聊天轉移注意力。
紀徹話很少,杜逾白卻有很多話不吐不快,他吐槽紀徹的冷漠和高高在上,認為紀徹毫無同理心,同時點出學院現狀,說聖德爾早晚有一天會因這樣的制度而完蛋。
他心直口快,性子倔強,發誓要做出改變。
這天之後,日子忽然好過起來,紀徹開始約束身邊人的行為。
杜逾白還在疑惑是不是那天的夜談喚醒了紀徹的良知,當天下午,他便被人粗暴地帶去老圖書館。
葉潯在這裡看見了喬凡,還有自己。
另一個自己,冷漠、陰沉,眼裡充滿算計和戾氣。
他們站在角落,看著拼命掙扎的杜逾白。行動剛過一半,老圖書館的大門便被踹開,紀徹帶人及時趕來,救下了杜逾白。
這次事件也讓葉潯意識到了杜逾白對紀徹的特殊性,一旦紀徹真的被杜逾白吸引,那他之前為博得紀徹歡心所做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他不明白杜逾白這樣喜歡譁眾取寵的人到底哪裡值得紀徹在意,但身體已經開始做出行動。
就像一齣戲劇中的丑角,不論他怎麼陷害杜逾白、針對杜逾白,杜逾白總能化險為夷,甚至在這樣頻繁的針對中,杜逾白所展現出的聰明智慧,讓一些貴族子弟都對他刮目相看。
杜逾白成為學院裡最常被提及的人,就連教授們,都喜歡這個刻苦堅韌的孩子。
葉潯無力地看著另一個自己在這樣的漩渦中越陷越深,最後,孤注一擲地制定了一個計劃。
喬凡傲慢虛榮,腦袋空空,是一把好用的刀。
他們開始聯手給杜逾白制
造麻煩,將他反鎖到廁所,丟掉書本和作業,最過分的一次,他們故意使杜逾白錯過門禁,在寒冷的夜風中,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紀徹又一次出現,帶杜逾白回了自己的別墅,給了他一間小房間。
這晚過後,杜逾白和紀徹的緋聞傳遍學院,即便是以一個第三視角在旁觀故事發展,葉潯也能在這一刻感受到前方的風雨欲來。
杜逾白公開表示,他和紀徹沒有任何關係,他也絕對不會喜歡一個高高在上的霸.凌者——他的所作所為使他在特優生群體中的威望達到頂峰。
有助紂為虐的前特優生葉潯做對比,杜逾白便似茫茫黑夜中的燈塔,散發著溫和明亮的光芒。
紀徹給出的回應卻是帶他一起去參加校慶。
兩人在校慶的交際舞會上跳了一支舞,從未學習過交際舞的杜逾白手足無措,紀徹沒有生氣,只是溫和地領著他隨音樂舞動。
葉潯不動聲色地加快了計劃實施,他找了個幫手,還是喬凡。兩人一拍即合,決定給杜逾白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讓他以後再也不敢出風頭。
至於計劃萬一失敗怎麼辦——好像所有小說裡,反派籌謀前總是勝券在握,從未想過失敗的可能性。
時間地點就定在傅啟澤舉辦聚會的當天。
熱鬧的聚會如期舉行,在喬凡的運作下,當晚參加聚會的人大部分都是厭惡杜逾白的貴族子弟,他們玩著過分的遊戲,指定杜逾白參加,最後結果不出所料,杜逾白甚至還沒摸清規則,就把籌碼輸得精光。
作為失敗方,他被要求在大雨中跳下泳池,待滿十分鐘——如果他不願意,那就讓在場其他特優生代替他接受懲罰。
杜逾白被人群鬨笑著推到泳池旁邊,他臉色發白,無措地表示自己根本不會游泳,其他特優生避開了他的視線,明哲保身——唯一願意為他求情的,是同樣不會游泳的寧逸凡。
風雨大作、雷聲震耳,沒人聽到杜逾白的祈求,沒人在意他的不安。
葉潯看見自己壓抑著激動,從人群最後擠到前排,伸出手,重重將杜逾白推下了泳池。
他嘴角還噙著惡意地微笑,好像已經看見杜逾白從紀徹身邊消失,而自己繼續擔任紀徹的緋聞男友、享受特權的未來。
巨大的欣喜中,他很久才發現杜逾白似乎不會游泳,杜逾白在泳池中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葉潯感到慌亂不安,他只是想讓杜逾白害怕、從而主動離開紀徹身邊,卻沒想過讓杜逾白死。
背上人命這樣大的事,他只敢在詛咒的時候想一想。
人群還在狂歡,葉潯在大叫著救命,他不會游泳,最後慌亂地找到喬凡,喬凡卻只是不耐煩地拍掉他的手,害怕下水會弄髒自己的衣服。
“而且,”
喬凡撐著傘,漫不經心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裝的?”
葉潯在這一刻徹底絕望,他近乎瑟瑟發抖地衝向泳池邊,竭力找著能施救的物品。
終於,一道破水聲蓋過了所有聲音。
天地間只剩泳池裡的兩個人,傅啟澤先紀徹一步跳入泳池,救下了溺水昏迷的杜逾白,而紀徹站在池邊,冷冷地看著他。
兩人為了杜逾白的第一次交鋒,傅啟澤獲勝。
早在國外交換時,傅啟澤就一直默默關注著聖德爾發生的大事小事,他知道紀徹對杜逾白的特殊對待,而他自己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覺中落到了杜逾白身上。
或許是覺得有趣、或是是不想看見古堡發生人命,總之,
傅啟澤救下了杜逾白,並留他在古堡養病,一直到他感冒結束。
而葉潯也在這件事後,徹底被紀徹放逐。
他終於自食其果,曾經對杜逾白做過的事反噬到了自身,特優生們反感他曾經的盛氣凌人、貴族子弟們也因他被紀徹放逐而厭惡他。
為了不從聖德爾退學,葉潯只得惶惶不安的忍受著這一切。
他失去了跟在紀徹身邊的資格,只能看喬凡繼續處處跟杜逾白作對,然後在一次失手將杜逾白推下水後,被紀徹、傅啟澤二人共同教訓,在家族竭盡全力地保護下,才得以順利轉學,代價是再也不許跳舞。
他最後也沒有上成心心念唸的聖菲斯舞蹈學院——寧逸凡卻獲得了推免資格,距離踏入聯盟最高的舞蹈學院只差臨門一腳。
葉潯忽然想到了一個詞,對照組。
他和杜逾白,喬凡和寧逸凡。
就連名字都那麼相似,偏偏人生境遇截然不同。
就像杜逾白自己說的那樣,他從未想過和任何人鬥爭,他的目的在於改變聖德爾不合理的制度。
這期間,f3和f4也被杜逾白吸引了注意,他們從起初對杜逾白的不屑,逐漸變成敬佩杜逾白的執著與頑強。
為了討好杜逾白,他們默許杜逾白聯合全體特優生,向理事會呈上建議信,希望理事會允許特優生們成立獨立於所有部門的檢查會,以正學院的不良風氣。
此時杜逾白已經升入高三,是學院裡最耀眼的一顆星。
不過不等理事會做出決定,首都迦藍卻先爆發了一次大規模的遊行活動。
一年一度的眾議院議員選舉,蒙德州獨.立黨和共.和黨相爭,共和.黨.派議員以一票之差惜敗。
當晚,這位共和.黨.派議員便開啟直播,向聯盟所有民眾訴說選舉制度的不合理。資本操控一切,只因為自己出身平民,背後沒有資本扶持,所以參加選舉至今,明明比對方更有優勢、更能代表選民的利益需求,依舊無奈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