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哭,將屋子裡的鬱老太太哭出來。
看到門口的幾人,鬱老太太的目光掠過鬱離和鬱金姐妹,朝桂花嬸開火:“大旺家的,好你個懶婆娘,敢欺負我孫女,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就提著燒火棍過來。
桂花嬸哪會站著讓她打,趕緊跑開,一邊跑一邊說:“嬸子,我可沒欺負她,我只是和她說,她爹孃和兄弟都不回來幫幹活,眼看秋收就到了,難不成還得你和鬱叔幹不成?你們的年紀都這麼大了,這一下子要收割十幾畝地,哪能幹啊……”
“你還說,你還說!”
鬱老太太彪悍地提著燒火棍,腳跑得像風火輪似的,追著桂花嬸而去。
門口正在哭的鬱琴都傻眼了。
附近的村民看得好笑,站在自家門口或者牆頭當笑話看,從桂花嬸叫喊的話裡知道前因後果,都覺得桂花嬸也沒說錯。
鬱家大房確實不像話。
以前他們羨慕鬱家出了三個讀書人,可當鬱家分家後,發現大房的讀書人都在縣城讀書,還要人去照顧,只留老兩口和一個閨女在家,這地裡的活還要他們去幹,實在是不像話了。
雖說讀書這事不能耽擱,可也不能將地裡的活都丟給家裡的老人和孩子啊,鬱老大也可以回來幫忙乾點活。
此事惹得村民們沒少說嘴,突然間好像也不是那麼羨慕鬱家。
畢竟鬱家的讀書人現在還沒考上什麼功名,地裡的莊稼卻等不得人,看鬱家大房現下這情況,總覺得亂糟糟的一團,實在讓人羨慕不起來。
等哪天鬱敬德他們考上秀才後,他們再來羨慕吧。
**
在鬱老太太提著燒火棍跑出來時,鬱離就拉著鬱金走了。
她對這些熱鬧沒興趣。
來到鬱家二房,進門便見鬱老二和柳氏正在給灶房砌牆。
灶房是臨時搭的,搭得十分匆促,只是一個簡陋的小棚子,鬱老二便用休息時間,一點一點地將它完善。
不僅是灶房,家裡的其他地方也都在拾掇著。
見鬱離過來了,夫妻倆十分高興。
柳氏靦腆地問:“離娘,吃飯了嗎?要不要在家裡吃點?”
“吃過了。”鬱離平靜地說,和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便去屋裡看鬱珠。
柳氏張了張嘴,見她離開,有些失落。
屋子裡,鬱珠坐在床上喝藥,鬱銀坐在旁邊看她,一邊在荷包上繡花。
見到鬱離,姐妹倆都很高興。
“大姐,你咋來了?”鬱銀起身給她倒水,一邊笑著問。
鬱離道:“來看看小妹。”接著她又問鬱珠怎麼樣。
“大姐,我覺得我已經好了。”鬱珠軟軟地說,“不用二姐、三姐守著我啦,也不用再喝藥了,太浪費錢。”
鬱金白她一眼,“不是你說好就好的,大夫說了,再喝幾副藥鞏固,要聽大夫的話。”
鬱珠撅起嘴,嘀咕著藥太貴了,家裡的錢都要花光什麼的。
雖然她的年紀小,但她也知道家裡的銀錢不多,捨不得太浪費。
鬱銀摸摸她的腦袋,“珠兒乖,我會努力做繡活賺錢的,你不用擔心。”
鬱金臉色稍緩,說道:“我也會去找個營生,到時候賺了錢,給你們買肉和糖吃,不用擔心錢。”
現在大姐已經嫁人,這個家只能由她撐起來。
鬱離確認鬱珠的情況確實恢復得差不多,
不用人再守著,對鬱金道:“你不是想去縣城瞧瞧嗎?明天一起去罷。”
鬱金啊了一聲,雙眼一亮:“好的,那我明天就去縣城。”
鬱銀和鬱珠都看過來,雙眼亮晶晶的,她們都沒去過縣城呢。
鬱離沒有厚此薄彼,對她們說:“以後也帶你們去。”
“謝謝大姐!”鬱銀鬱珠朝她甜甜地笑。
妹妹們笑得很甜,鬱離心裡高興,挨個摸了一遍,對鬱金說:“我早上出門太早,就不和你一起出門,你等天亮後再坐船去縣城,不要心疼銀子。”
她怕這妹妹心疼四文的船費,走路去縣城,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麼歹人可不好。
鬱金只是猶豫了下,便點頭應下了。
她沒去過縣城,甚至連村子都很少出,多少有些膽怯畏懼,幸好大姐就在縣城等她,只要想到大姐在,她又安心了。-
離開鬱家時,經過正院那邊,鬱離還能聽到鬱老太太中氣十足的罵聲,都在罵桂花嬸,罵她狗嘴吐不出象牙,然後又罵鬱琴,罵她沒用只會哭。
鬱琴委屈,又不敢反駁,只能捂著臉哭。
她很想去縣城,但鬱敬宗跑去縣城不回來後,鬱老太太也擔心她跑了,將她盯得很緊,鬱琴根本跑不掉,只能待在村子裡。
她娘也一直沒回來,家裡沒個人護著她。
鬱離沒多看,離開了鬱家,朝著傅家走去。
天色已經暗下來,一輪彎月出現在柳梢頭,村裡的人大多都回家歇息,遠處有狗吠聲傳來,還有大人吆喝孩子去洗澡睡覺的聲音。
回到傅家,鬱離洗漱過後,便回房歇息。
屋裡點著盞油燈,傅聞宵坐在窗邊吹風,並未看書,油燈的光線太暗,他一般不會在晚上看書,以免看壞眼睛。
見她頭髮溼漉漉的,他招了招手,“離娘過來。”
鬱離走過去,見他拿過旁邊的一塊巾帕,讓她坐在旁邊矮一點的小凳子上,坐在那裡正好比他矮了半個身,他要給她擦頭髮。
有人要幫自己擦頭髮,鬱離樂得輕鬆,坐了過去。
接著便感覺到潮溼的髮尾被拘起來,用巾帕仔細地擦起來。
他的動作很細緻,並未弄痛頭皮,偶爾手指拂過頭皮時,帶來幾分舒服感。
鬱離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
“困了?”傅聞宵問道。
鬱離嗯一聲,有些困了,今天從縣城回來後,她沒有歇息,吃過午飯就順便進山一趟,摘些秋天的野果子。
秋天山裡成熟的果子挺多的,她有些饞。對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只要是能吃的,味道也不錯,她都挺饞的。
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其實她還想看看山裡有什麼藥材,可惜她都不認識,更不用說人參什麼的,想要找到可不容易。
傅聞宵低笑一聲,一邊給她擦頭髮,一邊和她閒聊。
“小妹怎麼樣?好了嗎?”
“差不多了,大夫說再喝幾副藥鞏固身體,就沒什麼問題。”鬱離隨意地說,放鬆地往後靠過去,發現好像靠到什麼,正要扭頭去看,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
“別動。”
鬱離便不再動了。
傅聞宵垂眸,看著靠著自己腿的姑娘,臉龐微熱,並不覺得討厭。
鬱離沒多想,他讓她不動,那他應該是不在意的。
她繼續說:“明天我要帶二妹去縣城,她說去縣城看看情況,想做點營生。”
雖不知道鬱金想做什麼,不過鬱離都是鼓勵的。
傅聞宵聞言,輕聲說:“真好,我還沒去過縣城。”
鬱離覺得他這話好像有些怪,“你沒去過?你們三年前搬到青石村時,不是要路過縣城嗎?”
“當時我身體不好,一路昏昏沉沉地躺著。”傅聞宵有些失落地說,“等我身子好一些,已經在青石村落戶,後來就一直沒有出過門。”
聞言,鬱離心裡有些同情。
他的身體這麼弱,哪能出得了門?
三年都待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好像也是挺可憐的。
她安慰道:“沒關係,以後等你的身體好了,你也可以去縣城。”
傅聞宵嗯一聲,又問道:“你會陪我一起去嗎?”不等她說什麼,他又說,“我太久沒出門,對外面的世界不瞭解,也不知道外人是怎麼看我的……”
他的語氣很輕,聽著似乎有些社恐的樣子。
鬱離想起前世上心理課時,聽說人是群居動物,長期不與外界接觸,會有心理疾病,甚至變成社恐什麼的。
於是她道:“放心,我會陪你一起去的。”
她還想等他身體好了去賺錢,可不能讓金疙瘩被嚇到。
傅聞宵臉上露出笑容,垂眸看著乖巧地坐在身前,讓他擦頭髮的姑娘。
給她擦好頭髮,他又用扇子扇了扇,將髮間最後的水汽驅散,說道:“好了,去睡罷。”
鬱離伸手抓了抓頭髮,發現頭髮確實都幹了,朝他道:“謝謝。”
“不用謝。”傅聞宵溫聲說,“你每天都在外頭奔波,辛苦養家,回來還要幹活,我在家裡待著,什麼都做不了,是閒人一個,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應該的。”
鬱離原本覺得讓他幫自己擦頭髮偶爾一兩次便罷,總是讓人家幫忙不行。
聽他這麼說,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麼。
她認真地道:“那以後就麻煩你了。”
傅聞宵臉上的笑意微深,“不麻煩,能幫到你我很高興,你也幫我很多。”
確實,她幫他挺多的。
鬱離深以為然,她還會救他呢,救命之恩湧泉相報,他以後給自己幹活、賺錢給她花是應該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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