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一根七結繩
<p>哪怕成親後仍然待他如初,按照楚召淮的性子,恐怕會認為自己仍在寄人籬下。</p>
<p>見楚召淮耷拉著眉眼陷入沉思,姬恂道:“我並非是質疑舅舅待你不好,只是想讓你……無拘無束地活著。”</p>
<p>像在燕枝縣那般光芒萬丈,不用戰戰兢兢,患得患失,成為無數人的救贖和希望。</p>
<p>楚召淮自然知曉他的意思,但還是抿了下唇,繃著臉說:“你叫誰舅舅呢?”</p>
<p>一年遊歷,楚召淮已不像之前那般胡思亂想,擔憂自己會成為白鶴知的累贅。</p>
<p>何為寄人籬下,何為家,他還是能分得清楚。</p>
<p>姬恂眼眸帶著笑意:“前舅舅也是舅舅。”</p>
<p>楚召淮:“……”</p>
<p>楚召淮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前舅舅”重重咳嗽了聲。</p>
<p>兩人朝著門口看去。</p>
<p>白鶴知撐著油紙傘一襲白衣站在那,皮笑肉不笑道:“陛下,寢房已收拾好了,您可以移駕前去休息。”</p>
<p>姬恂:“……”</p>
<p>姬恂好像不知尷尬為何物,笑著起身:“勞煩白院使了。”</p>
<p>白鶴知假笑,引著陛下前去住處。</p>
<p>姬恂走到侍衛撐著的油紙傘下,似乎想到什麼,微微一回頭,對楚召淮道:“白神醫,如今璟王府暫無人居住,朕和太子皆在宮中,若你想回去看看趙伯他們,隨意前去便是。”</p>
<p>楚召淮愣了下,乾巴巴道:“哦,好。”</p>
<p>他回來後的確有去看趙伯的打算,只是又害怕會碰到姬恂所以才沒敢動身。</p>
<p>姬恂特意說出他和姬翊在宮中,想必是怕他回去不自在。</p>
<p>姬恂笑了起來:“願白神醫今晚有個好夢。”</p>
<p>楚召淮一愣,後知後覺記起姬恂剛才那句“晚上夢到我吧”,耳根騰地就紅了。</p>
<p>姬恂管殺不管埋,說罷後直接轉身走入雨幕中,逐漸被一群人擁簇著遠去。</p>
<p>楚召淮還在原地燒開水,腦袋咕嘟嘟冒著泡。</p>
<p>死了得了。</p>
<p>夜深人靜,楚召淮被府中下人撐著傘護送回院中,沐浴完換上衣袍躺在榻上,聽著外頭的雷聲雨聲發呆。</p>
<p>那根七結繩已解了下來,正纏在手上,越發襯出手腕的雪白。</p>
<p>楚召淮側著身子撫摸著七結繩,滿腦子全是姬恂站在燈下為他繫結的場景。</p>
<p>百病全消,健康長壽。</p>
<p>楚召淮摸著胸口,微微垂下眼。</p>
<p>他的心疾雖然每日都在服用白鶴知的藥,但未來日子這樣長,他真的可以長壽嗎?</p>
<p>年幼時大師為他批命說是十八歲有一劫難,如今他即將及冠,會不會像大師所說的日後便會一直平安順遂?</p>
<p>仔細想想,他好像也已大半年未發作過心疾了,身軀可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容易疲憊。</p>
<p>算了,不想了。</p>
<p>再想也無用。</p>
<p>楚召淮閉著眼正要睡覺,忽地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p>
<p>楚召淮心中倏地打了個突,有那麼一瞬間以為姬恂會像一年前那樣膽大,在他舅舅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過來找他。</p>
<p>“誰……誰呀?”</p>
<p>外面傳來長隨的聲音:“公子(<a href=" http:="" p="">
楚召淮鬆了口氣:“嗷,好的。”
窗戶被關上,風雨聲減弱了些。
楚召淮蓋上薄被,嗅著雨水和泥土混合的聲音,逐漸進入夢鄉。
不知是不是今晚姬恂那句“晚上夢到我吧”有了效用,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楚召淮竟然真的夢到了姬恂。
仍是在璟王府。
姬恂還穿著那幾乎上半身赤裸的黑色衣袍,交疊著二郎腿在那釣魚,似乎注意到視線他微微側身,在陽光下朝著他一笑。
“王妃,站在那做什麼,過來坐。”
楚召淮“哦”了聲,乖乖走過去坐。
剛捱過去,聽得釣竿“啪”地一聲打在水面上,姬恂伸手掐住他纖瘦的腰身,倏地一用力。
楚召淮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再次反應過來時他已面對面跨坐在姬恂的大腿上。
楚召淮一歪頭,神情帶著些迷茫。
因垂頭的姿勢,瞧見姬恂的眼神像是緊盯著獵物的獸,語調卻是溫柔且蠱惑的:“乖一點,低下頭。”
楚召淮不明所以,但還是雙手按著姬恂的肩膀,低下頭來。
“唔……”
下一瞬,姬恂仰起頭,輕柔地含住他的唇。
唇瓣相貼,楚召淮眼瞳倏地張大,按在姬恂肩膀的雙手使勁一抓,將玄衣的後背抓出一道道褶皺。
姬恂氣勢驚人,吻卻是輕柔的。
他寬大的手掌溫柔按著楚召淮的後頸,一寸寸含著薄唇輕輕啃咬,好像要輕柔地將他一寸寸拆吃入腹。
楚召淮遲鈍極了,並未察覺到危險,推拒的手一時間使不上力氣,跪在姬恂身側的腿微微一蹬,含糊道:“王爺……”
“喜歡嗎?”姬恂問。
楚召淮滿臉通紅,搖著頭嗚咽道:“不……”
姬恂低低笑開了,溫熱的大掌牽著他的手指緩緩握住個什麼東西。
楚召淮茫然睜開眼。
就見自己那根七結繩正纏在姬恂脖頸上,姬恂笑眯眯地道:“若是不喜歡,那就收緊繩子勒我好不好?”
楚召淮:“?”
楚召淮滿臉寫著“你瘋了?”的驚恐。
可仔細一想,這的確是姬恂能做出來的事。
姬恂見楚召淮僵住,笑著再次親吻上他的唇。
楚召淮渾身一顫,暈暈乎乎地移開唇,艱難喘息了一會:“王爺,我不……”
姬恂悶笑一聲,捧著他的側臉柔聲說:“怎麼不叫我陛下了,皇后?”
楚召淮眼瞳一顫,倏地一腳踹過去。
“啊——!”
足尖似乎踹到個東西,一下將人疼清醒了。
楚召淮迷迷糊糊捂著腳坐起來,齜牙咧嘴半天才發現腳踹在床柱上了。
天已亮了。
窗戶大開著,下過雨的清新氣息隨著風吹來,將床幔拂得微微飄動。
楚召淮迷茫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做了個和姬恂抱著親的夢。
噩夢!
楚召淮甩甩腦袋,餘光一掃手腕上的七結繩又回想起夢中姬恂病態的做派,嚇得趕緊將七結繩解下來了。
楚召淮憤恨地將一旁擱著的衣袍拿起來穿上,恨不得從耳朵裡把自己腦子裡那些風花雪月給扯出來扔外面去。
今日白鶴知送來的是一套繡著白鶴紋
的藍袍,
好似蟬翼的雪紗罩衫攏在外面,風一吹像是潺潺水流的碧透之色,清新又漂亮。
外室已有下人將早膳端來,恭敬道:“大人去太醫院了,吩咐我們為公子做些解暑的酥酪。”
楚召淮點頭,坐下來小口小口吃著。
他欲言又止好一會,拿著勺子撥了下碗裡的酥酪,故作隨意地道:“那……陛下呢?”
下人道:“陛下天沒亮便走了。”
楚召淮“哦”了聲。
看來陛下挺忙碌。
今日舅舅不在家,他也無所事事,要不回璟王府見趙伯?
正胡思亂想著,白府管家顛顛跑過來,氣喘吁吁道:“公子,宮裡……有、有人來了。”
楚召淮疑惑道:“是太子殿下嗎?”
姬翊終於不“主動”攬國事了?
“不是。”管家擦了擦汗,“是宮裡侍衛,抬著口好大的箱子,說是陛下給公子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