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叢音 作品

第 70 章 誰逼宮奪位

 落雨了。

 空氣中瀰漫著雨水和泥土混合的氣息,楚召淮一身白衣躺在寬敞空蕩的榻上,眼眸半睜著盯著虛空,手中拽著那幾枚紅繩穿著的小金幣。

 血已擦淨了,紅繩鉤在指尖,燭火倒映出橙色光芒。

 意識好似漂浮在半空,晃晃悠悠沒有真實感。

 我做了什麼?

 楚召淮迷茫地回想這幾日的記憶,可腦海中混沌一片,像是幽魂似的浮在空中注視著眾人來來去去。

 溫暖的風從窗欞吹拂而來。

 楚召淮努力回想許久,忽然又記不起自己是誰了。

 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唔。”楚召淮忽然歪了歪頭,掙扎著坐起身,垂著眼給自己探脈。

 似乎是離魂症。

 離魂症要吃什麼藥?

 忘了。

 楚召淮踉蹌著從榻上起身,赤著足一步步走出寢房。

 有人著什麼奇怪的話,楚召淮耳畔模糊一片,有些聽不清,卻並不覺得驚慌。

 沒關係,找到醫書後吃了藥就會好的。

 姬翊擋在前方,見楚召淮失魂落魄似乎要去什麼地方,溫聲哄他:“召淮,你要去哪兒?”

 楚召淮呆愣許久,歪著腦袋說出幾個字:“醫書。”

 璟王府這幾個月尋到不少醫書,全都放在書房中。

 姬翊扶住他的肩膀,輕聲安撫道:“我讓人將醫書搬到寢房好嗎,走,回去等一等,外面太冷。”

 楚召淮“哦”了聲,乖乖被扶著回去了。

 片刻後,整個書房的醫書全被送來寢房。

 白鶴知趕到時,楚召淮正埋首紮在書堆中,垂著眼目不轉睛看著。

 看到他心疾似乎並未發作,白鶴知大大鬆了一口氣,正要上前,周患悍然一刀襲來,冷冷道:“滾開!”

 白鶴知一僵,敏銳地察覺到不對:“發生何事了?”

 周患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你來請一次脈,王妃便知曉王爺死訊。”

 且這幾日楚召淮四周皆是大公主的暗探,不錯眼地監視,要說白鶴知當時沒做什麼,鬼都不信。

 白鶴知徹底愣住了:“我……我沒有!”

 剛否認完又像是記起什麼,臉色倏地白了。

 他沒將消息透露,可那日跟在他身邊的長隨……

 白鶴知神色難看至極,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顫抖的呼吸:“召淮患有心疾,我不可能會將此事告訴他,不管你信不信,先讓我進去為他診脈。”

 周患一向沒什麼脾氣,此時卻誓死不讓,猛地一抖刀刃:“我再說最後一遍,滾。”

 白鶴知:“你……”

 “周患。”姬翊不知何時到的,身上喪服還未脫下,眉眼帶著疲倦,神色冷淡到了極點,“放白院使進去。”

 不是他信白鶴知,而是如今已沒有再壞的消息能對楚召淮造成影響,倒不如將希望寄託在這位太醫院院使上,看看是否能醫好楚召淮。

 周患瞪他半晌才收

 回刀()?(),

 沉著臉撤到一側。

 姬翊頷首道:“勞煩白院使了。”

 白鶴知看了姬翊一眼()?(),

 快步進去。

 短短數日這位稚嫩的世子似乎長大成人?()_[(.)]???&?&??()?(),

 穩重到了極點。

 楚召淮正坐在連榻上目不轉睛看著醫書()?(),

 但不知為何,平日他看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哪怕過了數年仍能記起每本書上的所有字。

 今日看書卻像是飛蛾撞火,無數細小的飛蟲密密麻麻從字裡行間衝出,將他的視線矇住。

 朦朦朧朧間,根本辨識不了字的意思。

 楚召淮心想糟了。

 他真的生病了。

 為什麼?

 難道只是因為姬恂死了嗎?

 可姬恂逝去,他並不覺得有多悲傷,甚至呼吸、心跳都沒有亂過,想來他內心深處並沒有太在意姬恂。

 死了就死了,就像是拂去肩上不甚在意的塵埃。

 等璟王府一切安頓好,楚召淮便能去和離,之後帶著銀錢回到臨安,把他看中的臨湖宅子買下,繼續揹著小藥箱在民間行醫救人。

 這便是他一直想要的未來。

 楚召淮盤膝坐在那,白袍曳地,撐著額頭緩了許久,終於放棄了。

 他微一抬頭,便撞在一隻溫暖的掌心。

 白鶴知坐在他對面,手緩緩撫摸楚召淮的額頭,輕聲道:“召淮,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楚召淮不明所以,覺得舅舅問這句話很好笑。

 只是剛想反應,唇角眉眼卻像是墜著重物,努力半晌也沒能笑出來。

 情緒抽離,感知也變得遲鈍。

 楚召淮一動不動任由白鶴知擺弄他,一會喂藥一會又施針,嘴中還在喋喋不休,忙得團團轉。

 楚召淮呆愣許久,忽然問:“舅舅,要回家嗎?”

 白鶴知愣了愣:“你想回去?”

 “嗯。”楚召淮點頭,對答如流,“要儘早回去,否則趕不上外祖父的壽誕。”

 白鶴知眼圈微紅,撫摸他的頭:“嗯,好,等你好了咱們就回家。”

 楚召淮乖乖“嗯”了聲,又開始坐在那發呆。

 真好,能回家了。

 可他心中卻沒有半分波動,喜悅被一層厚厚的壁相隔著,好像一灘被困在無風之處的死水。

 楚召淮蜷縮在滿是書香味的醫書堆中,渾渾噩噩陷入沉睡。

 指尖勾著的小金幣倏地脫手,叮噹脆響砸在堅硬的青石板上。

 “鏘——”

 箭尖撞在金柱上,叮鈴落下。

 皇宮禁軍守衛將太和殿團團圍住,陸無疾遲到半步,持著劍冷冷對著最前方的禁軍統領道:“聖上遇險,讓開!”

 禁軍和府軍前衛刀劍相向,火把燃燒沖天,將人和兵刃的影子照得搖晃如鬼影。

 林統領站在臺階正上方,漠然道:“我為禁軍統領,負責護衛太和殿周全,陸統領不在東宮保護太子,倒要來聖上寢殿越俎代庖,到底安得什麼心思?”

 “聖上病重,寢殿中需有皇儲、大臣守護在側。”陸無

 疾冷笑一聲()?(),

 “如今大公主卻孤身進入大殿()?(),

 且還讓禁軍層層護衛?()??_?_??()?(),

 我倒想反問一句()?(),

 你林策又是安得什麼心?!”

 林策冷淡道:“自然是護聖上週全,不讓心思詭譎之人有可乘之機。”

 陸無疾蹙眉:“心思詭譎?你在暗指儲君不成?!”

 林策手一指,遠處火焰沖天,幾乎將漆黑天幕燒得橙紅,赫然是東宮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