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叢音 作品

第 46 章 謝謝王爺哦

 江洋大盜被關押在南城兵馬司的大牢。

 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大冬日出了一身的汗,他擦了擦額頭,猶豫地看向座上的三皇子:“殿下,這王妃之尊……”

 按規矩來說,哪怕死囚攀咬也不能讓天潢貴胄來大獄對質。

 “指揮使大人慌什麼?”三皇子溫和一笑,“這兩個賊人鬧出人命,還將望仙樓的祭祀法器給盜了。人命不要緊,可法器若尋不回,父皇震怒,可就是兵馬司的過錯了。”

 聽到這個“人命不要緊”,指揮使臉都綠了,面上還是誠惶誠恐道:“那兩人受了刑已吐出這段時日盜竊的贓物,卻沒瞧著望仙樓的法器,卑職已告知錦衣衛今日便將犯人移去詔獄……”

 三皇子笑著喝了口茶:“對質完再移交也不遲。”

 指揮使:“……”

 看往錦衣衛那甩不了鍋,指揮使叫苦不迭。

 神仙打架,為何要殃及他們這些小人物?

 璟王極其愛護這個替嫁的璟王妃,此事已滿京城都知曉,他雖然讓人去請,可定不會如此順利就將人帶來。

 指揮使正憂愁著,就聽外面傳來木輪劃過石板地的聲音。

 全京城也就璟王一人是這動靜。

 指揮使眼皮一跳。

 璟王也跟來了?

 眾人趕緊去迎。

 姬恂的確來了,卻不是跟來的。

 今日璟王身邊並未帶常年跟在他身後的殷重山,反而是周患在後頭推著輪椅。

 此人瞧著雙眸清澈,沒心沒肺,可所有人都警惕地望向他腰後那把又快又狠的刀。

 姬恂進來後,指揮使趕忙行禮。

 三皇子視線落在後頭,發現王妃並沒有來,眉尖輕輕一蹙,恭恭敬敬頷首:“見過皇叔。”

 姬恂懶洋洋掃視一圈:“你是哪個?”

 若在尋常,殷重山早就準確無誤地將所有人用關鍵詞一一告知,喚醒王爺的記憶,但周患是個沒長腦子的,撓了撓頭:“屬下也記不得,要不我去問問?”

 三皇子:“……”

 三皇子年紀還小,並沒有修煉到太子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臉色一僵,才勉強笑著上前恭敬道:“回皇叔,我是姬靖。”

 喚他皇叔,名字又是從立,想也知道是姬翊的同輩。

 姬恂卻像是喝藥喝壞了腦子,手撐著臉側:“不記得。”

 三皇子微微咬牙。

 這時周患忽然“啊”了聲,大聲對王爺說悄悄話:“王爺,這人是三殿下啊,就是上個月在畫舫,咱們王妃關撲贏了他好幾千兩的那個。”

 姬恂想了想:“唔,記起來了,原來是你啊,不必多禮。”

 三皇子:“……”

 姬恂又看向一旁跪著的指揮使:“這位?”

 指揮使正要說,周患道:“這位是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胡大人,年前剛上任,昨日上元節南城明和坊險些失火,便是這位胡大人力挽狂瀾才救了一條街的百姓。”

 姬恂點頭:“胡大人愛民如此,當真仁心。”

 胡大人:“……”

 胡大人差點跪下去。

 被煞神誇他可受不起!

 三皇子被涮了個夠()?(),

 笑容越◎+?+?◎()?(),

 卻不能在姬恂面前表現出絲毫不悅。

 寒暄完()?(),

 姬恂笑著說正事:“拙荊昨日受了風寒()?(),

 如今臥病在榻不便出門,本王便代他走這一趟。胡大人,你想如何對質?”

 胡大人擦了擦汗,將兩份供詞奉上前:“回王爺,這是兩個賊人的供詞。”

 姬恂接過,漫不經心掃了一眼。

 這夥江洋大盜在江南極其有名,殺人越貨為禍多年,去年終於被新上任的浙直總督剿滅,這兩人僥倖逃脫,從江南一路來到京城。

 男人姓薛,排行老四,海捕公文名字只寫薛四。

 另一位是個女人,傳聞極其心黑手黑,江南眾人叫她雲娘子。

 不知是兵馬司用的刑夠狠,供詞密密麻麻,寫了兩人在江南如何為禍百姓,又是如何一路北上在京城大膽盜竊。

 姬恂眉頭輕挑。

 這個男人的供詞最多,攀咬楚召淮的話便是從他口中說出。

 姬恂將供詞看完,隨意按在桌案上,淡淡道:“傳人上來吧。”

 胡大人頷首稱是,讓人將賊人提上來。

 趁人來的空擋,姬恂慢悠悠喝了口冷茶,對垂首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的三皇子道:“三殿下,功課可做好了?”

 三皇子笑起來:“回皇叔,已做好了。”

 “那怪不得。”姬恂淡淡道,“本王一直都覺得國子監佈置的功課還是太少,放假二十日就該寫四十篇策論,省得三殿下閒著無事,能亂逛到兵馬司來插手江洋大盜之事。”

 三皇子被罵得臉一僵,訥訥道:“皇叔,望仙樓的祭祀法器丟失,我只是想為父皇分憂。”

 姬恂點頭:“那是本王錯怪三殿下了,兵馬司、錦衣衛、巡捕營、太子殿下,加上本王這個皇弟都是尸位素餐的無能之輩,連個江洋大盜的贓物都查不到,還得靠三殿下才可力挽狂瀾。回頭本王必定將此事好好告知皇兄,怎麼說都得給殿下討個封賞,也不至於浪費了你的這番勞心勞力良苦用心。”

 三皇子臉色唰地就變了,立刻斂袍跪下:“皇叔息怒,我並未想這麼多,也更不曾有過大逆不道的心思!”

 雖然是太子讓他前來兵馬司,可這話若是傳到聖上耳中,不知會被如何曲解。

 姬恂笑了,漫不經心地撫摸鳩首杖:“本王說什麼了,這不是在贊你為皇兄解憂嗎,起來。”

 在戰場廝殺的將軍氣勢凜然,三皇子臉都白了,訥訥道:“皇叔……”

 姬恂一眼望過去。

 三皇子一哆嗦,艱難地爬了起來。

 胡大人始終垂著首,心中歎服不已。

 傳聞璟王嘴毒心狠,此番一見果不其然,短短几句話就將方才趾高氣昂的三殿下給說得像是慫鵪鶉般。

 幾句話的功夫,那姓薛的男人被押了上來。

 這人滿臉匪相,一瞧身上便帶著人命——也不知楚召淮是不是吐暈

 了,竟將他當做好人。

 薛四受過刑,衣裳帶著血,帶著鐐銬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伏地磕頭。

 姬恂拿著供詞慢條斯理地看:“你說楚府大公子帶你們進京城……呵。”

 後面的話有些可笑,姬恂沒忍住笑了起來,饒有興致道:“大公子缺少銀錢又貪財,為一己私慾讓侯府管家暗中相助,帶賊人進京盜竊,事後五五分,望仙樓的祭祀法器就在大公子手中。”

 連胡大人都覺得這供詞離譜。

 堂堂王妃之尊,又是侯府大公子,就算貪財也不至於在京城和賊人勾結。

 姬恂帶著笑問:“胡大人,這兩位江洋大盜盜竊的金銀總共有多少兩?”

 胡大人回道:“仔細算來,已有上千兩。”

 “那就奇了怪了,五五分也不過五百兩銀子。”姬恂耐心極了,好像真是過來認真對質的,“王妃醫術師承臨安白家,為本王調養身體一次診費便是一百兩黃金,何必冒險和賊寇勾結,做這得不償失的事?”

 薛四額頭觸地,並不說話。

 姬恂笑了:“三殿下,你說呢。”

 三皇子渾身緊繃,硬著頭皮說:“賊寇攀咬不可信,王妃身份尊貴,定不會是勾結盜賊之人——只是人言可畏,若不細查,恐怕滿京城的人都要議論紛紛,也有損皇叔的名譽。”

 姬恂笑意更濃:“按三殿下的意思,本王要將王妃下獄用刑,如此大義滅親,本王在京城人心中便是芝蘭玉樹品行高潔之人?如此甚好,甚好啊,本王這些年的汙名也算能洗清了。”

 三皇子一僵。

 姬恂說話和他行事一般無二,皆是不可控且瘋的,他從不自證也不爭辯,反而一路順著對方的話誇大。

 說的話越真誠,越顯得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