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昭寧郡主,你得幫我!
關淞原進來的時候,看見霍明嫣伏在窗畔,雙肩輕微顫抖,不時發出低低的啜泣聲。
他滿眼心疼:“皇后娘娘……”
霍明嫣啞聲:“含桑,本宮不是告誡過你,不許放外人進來嗎?!”
“皇后娘娘,微臣是外人嗎?”關淞原語氣堅定,一步步走到霍明嫣身後,“微臣以為,與皇后娘娘已是知己至交!”
霍明嫣轉身,透過朦朧淚眼看他。
男人伸手,緩緩為她擦去淚珠,俊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心痛:“難道在娘娘心裡,微臣其實根本稱不上‘知己’二字?”
四目相對。
霍明嫣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晦暗難言的一絲情愫。
這種眼神,就像她過去在關外的時候,那些年輕將軍看她的複雜眼神一般。
愛慕,膽怯,熱烈,壓抑……
隔著朦朧淚霧,她忽而眼眶更紅,哽咽著撲進關淞原懷裡:“關大人!”
纖細的雙手緊緊攥住關淞原的袖管,女子的指節發白發紅,像是用盡了十二萬分的力氣。
她流著淚,破碎不能語:“關大人這些話真是誅心!本宮如何不拿關大人當做知己?!本宮來到京城,偌大的王朝之中,也就只有關大人肯照拂本宮,與本宮互訴衷腸!關大人……是本宮在中原唯一的朋友!”
“娘娘!”
關淞原也紅了眼眶,緊緊摟住她的腰身。
男人的手掌炙熱寬厚,霍明嫣已是許久不曾感受過這種來自異性的溫暖,情不自禁渾身發燙,越發往關淞原懷裡鑽去。
她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於禮法不合。
恰恰相反,她相當守禮。
因為她和關淞原什麼也沒發生,她只不過是寂寞了需要人安慰,而關淞原恰巧是能安慰她的人,他們不是見不得光的情人,而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她和關淞原,與陸映和沈銀翎,終究是不一樣的!
她閉著眼睛,啞聲道:“大人身上很暖,本宮喜歡你身上的氣息。本宮眷戀大人,非是出於男女之情,而是貪戀這份來之不易的友情。本宮想和大人做一輩子的摯交好友。”
“微臣待娘娘,亦是如此!”關淞原摩挲著她的後腰窩,掌心若有似無往下輕撫,又挺了挺胸膛來感受懷裡的溫軟馨香,“賤內不乾不淨,乃是別人用過的破鞋,微臣可憐她才不曾休了她,可微臣從未在她身上過感受過一絲一毫的敬重。唯有娘娘……唯有在娘娘這裡,微臣才明白了什麼叫紅顏知己,什麼叫善解人意……”
兩個人像是相見恨晚。
在這座偏殿裡互訴衷腸,只恨不能把心剖給對方看。
含桑嘆息:“娘娘和關大人這份友情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已經超越了男歡女愛,真是叫人敬佩!倘若天底下的男女,都像娘娘和關大人這般有分寸,該多好?”
“你這丫頭呀。”
霍明嫣破涕為笑,嬌嗔著斜睨了含桑一眼,身子卻依舊依偎在關淞原懷裡。
關淞原也跟著笑,愈發將她摟得緊了。
…
“夫君不見了……”
承喜殿內,薛綿綿舉目四望,沒能找到關淞原的身影。
沈銀翎沒接話,心裡卻道不見了才好,死了最好。
一名行動利索麵容陰鬱的太監進來,附在陸映耳畔低語了半晌,又補充道:“奴才不敢胡說,奴才的人就藏在橫樑上,看得千真萬確,皇后娘娘和關大人摟摟抱抱不成體統!”
陸映掌控皇宮之後,特設禁衛監,裡面的內侍和僕從皆都是探聽消息的高手,負責監管皇宮和朝臣動向,幾乎任何風吹草動都躲不過陸映的眼睛。
得知了霍明嫣和關淞原的事,陸映神情淡漠。
他和霍明嫣終究是家族聯姻。
他心中另有所屬,因此也不想過多幹涉霍明嫣的私事。
畢竟他也是在深宮裡長大的,他知道深宮女子很孤單很不容易。只要霍明嫣不把這些私事弄到明面上,他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冷淡吩咐:“替他們遮掩些,別叫旁人撞見了。”
“是。”
小太監領命去辦。
陸映又轉向酈太后:“皇祖母可是睏乏了?”
酈太后如今已經是太皇太后。
她知曉陸映的意思。
霍明嫣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動不動就能把事情辦砸,導致宮裡許多事宜都得由她這位太皇太后親自過問,譬如今日給裴慶和薛伶說親,霍明嫣撂挑子不幹了,還得她出面頂上。
酈太后忽然生出一股厭煩來。
甚至私心裡,很盼望霍明嫣早點死,再挑個能幹的皇后。
省得她一把年紀還得幫陸映打理後宮。
她輕咳一聲,淡淡道:“是有些睏乏。哀家年紀大了,最喜愛看漂亮鮮豔的小姑娘,今日這般熱鬧,不妨請在場的閨秀為哀家彈彈曲、跳跳舞?”
陸映彎唇:“皇祖母所願,孫兒自當盡心。來人,預備樂師。”
酈太后忽然指了指酈珠:“珠兒,這第一支舞,不如就由你來吧。”
酈珠不肯給陸映當嬪妃。
那麼,嫁給裴慶或者薛伶也不錯。
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個人將來都是鐵板釘釘的權臣,酈家和他們聯姻總是能佔便宜的。
酈珠面色難堪,知曉皇姑奶奶是鐵了心要拿她聯姻。
被眾人盯著,她只得起身福了一禮:“啟稟太皇太后、陛下,請容臣女暫去更衣。”
臨走之際,她忍不住求救般偷偷看了一眼沈銀翎。
沈銀翎:“……”
這姑娘是賴上她了。
她不動聲色地離席,跟著酈珠來到更衣的偏殿。
“昭寧郡主!”酈珠無助,“你得幫我!”
沈銀翎:“我怎麼幫你?”
“你曾經說我不適合當寵妃,我聽信你的話離開了皇宮。可是皇姑奶奶現在又要我和世族聯姻,昭寧郡主,你得幫我!”
沈銀翎捏著泥金小摺扇,打量她的眼神宛如打量一個傻瓜。
酈珠挺聰明一人,她也不理解她為何會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
她譏笑道:“當不了寵妃,你就不嫁人了嗎?現成的好姻緣擺在你面前,你不趕緊抓住機會,叫我幫你什麼?難不成,你真想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酈珠一心要強,當然是想嫁人的。
她猶豫片刻,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在裴慶和薛伶中間選一個?可是他們兩個都比我略小一歲……”
沈銀翎十分納悶兒:“聽說你是酈太后放在身邊精心培養出來的,她究竟培養了你什麼?略小一些又如何,聽聞裴慶潔身自好一心向上,豈不比那些紈絝子弟強上百倍千倍?你比他略大一歲,難道還拿捏不了他嗎?你也知道酈家敗落,你不趁著酈太后還在世的時候求她為你討一門好親事,難道指望她百年之後,你那不靠譜的爹孃給你隨便找個相公?”
少女字字句句,都在精心策劃未來。
酈珠聽在耳朵裡,如同仙樂醍醐灌耳:“你說的很有道理啊,若能嫁給裴慶,做尚書府的少夫人,豈不比隨便嫁個人強?!而且裴慶在這種事情上看起來呆呆的,想是容易拿捏!”
趁著她更換舞裙,沈銀翎踏出偏殿,卻在殿外迴廊下撞見了一道寬肩窄腰的人影。
陸映金簪玄衣,面色冷凝:“拿朕的寵臣當人情送出去,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