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小白菜 作品

第370章 她衝著陸映的臉頰吹了一口氣

沈銀翎輕描淡寫:“哦,他犯了錯,我正罰他呢。”

陸嘉澤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消化掉這句話。

他忌憚地瞟了眼陸映,他這位堂兄可是名副其實的大魔王,有朝一日居然會被罰跪?

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他唯恐陸映遷怒到他頭上,連忙收回視線,假裝沒看見他的落魄卑賤。

他獻寶似的呈上竹籃:“是荔枝!嶺南那邊才送來的新鮮荔枝,整個京城也就幾束,我惦記著沈姐姐愛吃,就給你拿了一束來。”

才從冰鎮裡取出來的新鮮荔枝,果殼鮮紅,連果葉都是碧綠色,散發出好聞的荔枝香。

雖然已經入夏,但這個時節的荔枝仍舊是非常稀罕的東西。

沈銀翎鳳眼亮起:“我這就叫人準備小宴,再多請幾個人一同品嚐。阿澤,你也留下來吧。”

陸嘉澤輕咳一聲,悄悄瞟了眼陸映:“要不,叫堂兄和咱們一塊兒吃?”

沈銀翎也掃了一眼陸映。

青年生得賞心悅目,只脖頸處還殘留著暗紅色指甲撓痕,只怕其中有幾處是沈心雅留下的。

原本消散的差不多的怒意又升了起來,她不屑輕嗤:“他配嗎?”

少女倨傲,轉身就走。

她羽翠色罩紗大袖上的金線刺繡雀鳥花紋,在夕光裡折射出璀璨華麗的光芒,恰巧落在陸映幽暗的眼瞳裡。

他抬手摸了摸脖頸處的撓痕。

昨夜他和沈心雅什麼也沒做,偏偏被這女人誤會。

只怕剛剛她那一瞥,也是誤會了這些撓痕的來歷。

他不僅懶得同她解釋,甚至平靜無波瀾的心底,還悄然湧出一股隱秘的譏嘲快意。

他不知道沈銀翎是否真的對他動情。

但如果是真的,那麼她就應該像他一樣,嘗一嘗醋意纏身的滋味。

那種摧人心肝、求而不得的酸苦與艱澀,他可是嚐了很多年,

暮色四合的時候,沈銀翎邀請的客人陸續到齊。

薛綿綿和薛晴晴是帶著一盒花糕和一壺桂花釀來的,被侍女引著路過庭院,瞧見陸映跪在這裡,姐妹倆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假裝沒看見,加快步伐直奔樓閣。

文梨落在她們後面抵達沈園,瞧見陸映挨罰,不禁嚇得抱緊拂塵連喊了三遍阿彌陀佛,甚至有種丟掉七寶閣立刻收拾東西跑路的衝動,省的將來被沈銀翎連累!

崔季也在受邀之列。

他才下朝,連官袍都沒來得及換。

從陸映身邊經過,他垂眸看他一眼,藉由燈籠火光清晰地捕捉到他脖頸間的曖昧紅痕。

崔季緊了緊雙手,眉眼裡難以自抑地掠過重重陰霾。

他很清楚,即便是懲罰,沈銀翎待陸映也是與旁人不同的。

她和陸映可以隨時隨地撕破臉、隨時隨地說各種傷人的話,但她待他,似乎永遠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牆,他們之間客客氣氣,永遠都不能像她和陸映那樣肆無忌憚。

她的眼裡只有陸映。

究竟要多久,她才能將他也看在眼裡呢?

崔季收回視線,一聲不吭地踏進樓閣。

陸映舔了舔乾裂的薄唇。

視線落在崔季漸行漸遠的的影子上,漆黑幽暗的眼瞳裡泛出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血紅,宛如兩輪浸潤了血色的月亮。

他記得沈銀翎才和她說過,今後不會再允許崔季踏進沈園。

可是這才剛過一天,她就再次邀請了崔季。

也是,沈銀翎的話,怎麼能相信呢?

她是世上最擅長撒謊的女人。

隨著荔枝小宴開始,高處的樓閣響起歡聲笑語。

陸映仰起頭。

菱花窗後燭火明光,居中的少女雍容嬌豔,像是一朵開到荼蘼盛大燦爛的牡丹,一顰一笑都是能灼傷人眼的熾熱美貌。

崔季哪有刑部侍郎的官威,他坐在少女身側,望向她的眼神近乎貪婪,連斟酒佈菜這種事都要為她親力親為。

陸映毫不懷疑,哪怕沈銀翎的繡鞋踢掉了,崔季也能當眾單膝下跪,替她重新穿在腳上。

一輪月牙兒掛在捲翹的簷角,在樹影婆娑的庭院裡落下淺淡銀輝。

高閣的笑語,更顯庭院寂寥。

“殿下……”

一道細弱的聲音突然傳來。

沈心雅揣著糕點,小心翼翼地走到陸映身

邊:“這是我在小廚房偷拿的點心,您快吃些墊墊肚子吧?對了,我還帶了一壺溫水……”

陸映沒要點心,只接過那壺水。

接連幾個時辰沒喝水,他很快喝了個乾淨。

他把水壺還給,沈心雅:“多謝。”

沈心雅抱著水壺,仰頭望了眼高閣,蹙眉道:“堂姐今天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去廚房當婢子倒是沒什麼,只是可憐殿下要被她如此羞辱……聽說崔侍郎今夜又來了沈園,堂姐自己都和男人不清不楚,怎麼好意思怪罪殿下您呢?歷來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尋常,可女兒家就應當潔身自好才是,堂姐天天夜裡和男人吃酒,真是不像話。”

陸映知道她是在挑撥離間。

但他和沈銀翎原本就是恩斷義絕的關係,還有挑撥離間的必要嗎?

沈心雅擦了擦臉頰上的一塊灶灰,柔聲道:“我若是留在這裡,只怕堂姐看見了又要生氣,我還是先走吧。殿下,我明日再來看您。”

她福了一禮,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臨近夜裡寅時,高閣上的宴飲終於結束。

陸映被侍女帶去處理傷口,又沐浴更衣了一番,才被送去沈銀翎的寢屋。

少女也已沐浴過,換了身輕薄的月白裙裳,濃密順滑的鴉青長髮隨意披散在腰後。

她今夜吃了酒,雪白的肌膚越發顯出眼尾和臉頰那抹醉人的紅,丹鳳眼明媚晶亮,正捏著泥金檀木小摺扇,學那戲臺子上的青衣花旦,在拔步床前的圓毯上唱曲兒。

“雲籠月,風弄鐵,兩般兒助人悽切……”

夜風透窗,將桌上的燈燭吹熄。

幽暗的月色中,少女手挽蘭花,赤著雙腳,酒意上頭,體態踉蹌,一個不慎竟顫顫跌倒——

正跌進陸映的懷裡。

沈銀翎抬起水潤迷離的鳳眸,用泥金小摺扇挑起陸映的下巴,接著哼唱:“剔銀燈欲將心事寫,長吁氣一聲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