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小白菜 作品

第385章 郡主真的有喜了


桂全走後,海棠和微雨膽戰心驚地看著沈銀翎。

沈銀翎面無表情,從繡簍裡取出一把剪刀,直接將聖旨剪得稀碎。

似乎猶不解氣,她把妝鏡臺上的胭脂水粉一氣掃落在地,昂貴華麗的瓶瓶罐罐砸得粉碎,脂粉香味在閨房瀰漫,濃郁得令人幾乎人喘不過氣。

沈銀翎氣極反笑:“好一個陸映,好一個陸鏡危!人人都說他風清月正端肅自持,我瞧著,他簡直就是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做妾,他竟敢讓我做妾!”

瞥見妝奩裡陸映送她的那套點翠頭面,她大小姐脾氣發作,將頭面砸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海棠示意微雨打一盆熱水過來,又扶著沈銀翎落座,給她擦臉淨手。

她溫聲道:“您謀害沈炎,殿下不曾與您計較,在沈家黨羽的討伐面前偏袒您,已是疼惜愛護您的意思。您跟了殿下那麼久,突然說懷了崔大人的孩子,殿下一時無法接受也是有的。奴婢看,這事兒還是您行事作風太過激進的緣故。”

浸潤了玫瑰露的熱毛巾敷在臉上。

沈銀翎情緒冷靜了些,譏諷道:“他不能接受我另嫁旁人,難道我就該接受他立後納妃?他陸鏡危高高在上,難道我沈昭昭就不是人了?”

海棠知曉她還在氣頭上,因此沒敢再勸。

她把毛巾放在水盆裡搓了兩把,想起什麼,忽然猶疑:“郡主,您的月信似乎推遲了幾日?”

微雨扳著手指頭算:“郡主的月信還是上上個月來的,算來已經推遲了快兩個月了呢。”

正值盛夏,窗外白花花的陽光穿透樹蔭,照在茜紗窗上已是柔和光影。

沈銀翎白嫩嬌美的側臉落下婆娑花影,丹鳳眼一片怔愣迷濛。

她懷著不可置信,緩緩摸了摸小腹。

海棠眼底皆是震驚,忍不住掩唇低語:“自打郡主從江南迴來,就忘了服食避子丹藥,難道——”

微雨喜不自勝:“難道郡主真的有喜了?!”

她沒什麼心機,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只是為沈銀翎感到高興,恨不能立刻去小廚房燉一隻老母雞給她補補身子。

海棠卻很清楚,這個孩子代表什麼。

海棠緊緊攥著手帕,愈發壓低聲音:“如今殿下即將登基,立後納妃的事情也已提上日程。您懷的是殿下的第一個子嗣,若是給那些嬪妃和世族知曉……只怕未必能容得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且不說如今已經和陸映因為孩子撕破臉,就算陸映肯相信這個孩子是他的,在他不肯給她名分的情況下,沈銀翎要如何生下這孩子,要如何在群狼環伺虎視眈眈中保全這孩子和自己?

沈銀翎倒是意外的平靜。

她想的不是如何保全這孩子。

而是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在她下定決心和陸映斷絕關係以後,這個孩子還有留下的必要嗎?

酷暑將過,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如期而至。

沈銀翎稱病沒去,倚坐在窗下的貴妃榻上吃荔枝。

那顆假孕的丹藥藥效過去以後,她請肅王府的府醫前來診脈,她如今確實有了身孕。

文梨落抱著金算盤坐在對面,書案上堆著厚厚一沓賬本,她運算如飛,算賬速度抵得上十個賬房先生。

她酸酸道:“聽說今天是封后大典,宮裡十分熱鬧。”

沈銀翎淡淡“嗯”了一聲。

文梨落輕哼:“要不是你一意孤行,背叛新帝轉頭和陸爭流聯盟,事後又那般羞辱新帝,說不定也能撈個貴妃噹噹,我也不至於陪你在這裡坐冷板凳。”

“不愛坐就趕緊走。”

文梨落噎了噎。

沈銀翎這裡涼快,兩尊黃銅冰鑑裡總是堆滿冰塊,她喜歡賴在這裡。

沈銀翎忽而睨向她:“當初霍將軍帶著關外軍隊南下,聽說走的是洛陽水路。浩浩蕩蕩三十萬人,愣是沒驚動當地官員。你猜,是誰在幫他們打掩護?”

文梨落撥弄算盤。

少女冰雪聰明,心中已有答案。

沈銀翎收回視線,望向窗外的綠蔭:“文家背棄了和陸爭流的聯姻,轉而和陸映合作。你那位好妹妹文葵香,聽說也會被封為嬪妃。”

文梨落的指尖微微蜷起。

儘管她一直否認自己和文家的關係,可是沈銀翎還是猜到了。

沈銀翎漫不經心地搖著一把白玉柄冰絲團扇:“聽說當年文夫人難產而死,只留下了一個女兒。後來文家家主另娶文夫人的妹妹當續絃,接連為文家誕下一子一女。是以,原配的女兒在文家處境十分尷尬。在江湖術士算出她會妨礙到文家的財運以後,她被秘密送往江南道觀,文家多年不聞不問,只當沒有這個孩子。”

文梨落低聲:“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你願意效忠我,想必也是因為我和陸映的關係。你把賭注壓在我身上,希望能借我之手報復文家。只是今日看來,我似乎讓你失望了。”

文梨落抿了抿淡紅嘴唇。

她抬眸,望向貴妃榻上那位嬌豔奪目的大美人。

沉寂半晌,她道:“你今日突然提起這件事,莫非是打算攆我走?”

“是走是留,看你自己。”沈銀翎坦言,“我如今的處境你也看在眼裡,保全自己尚且艱難,更何況你?文掌櫃,我已無法承諾一定能幫你報復文家。”

文梨落雪白的小臉一片沉冷。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下定決心:“我不走。我跟著你。”

沈銀翎略有些詫異。

文梨落放下金算盤和賬本,抱來一罈酒和兩個小酒盅。

她給沈銀翎斟了一盅酒:“文家站在了霍家那邊。可是出於生意人的直覺,我不覺得你會輸。哪怕你即將給崔季做妾,哪怕新帝即將立霍明嫣為後,我也不覺得你會輸。”

沈銀翎接過她遞來的酒盅,丹鳳眼仍帶詫異。

文梨落在道觀住了多年,第一次喝酒,才喝一口就被嗆得臉頰酡紅。

她抬起晶亮溼潤的杏眼:“沈老闆,我賭你贏。”

沈銀翎笑了起來。

笑罷,她晃了晃酒盅,低垂的長睫覆蓋了眼瞳裡的清冷黯然:“可我已經對陸映死心,我不想再爭著搶著當他的皇后了。文掌櫃的這盅酒,似乎有些浪費。”

文梨落看著她。

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她覺得這位嬌縱穠豔的美人,似乎快要碎掉了。

她忽然張臂抱了抱她:“這盅酒不敬前程,我只是想陪你飲酒作樂,開開心心度過這一天。”

度過陸映立別的女人為皇后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