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小白菜 作品

第380章 孤且問你,你想做崔季的妻嗎?


崔季不緊不慢地取出了另一件東西。

“丹書鐵券?!”

大理寺卿張可遠不敢置信驚呼出聲。

其餘朝臣也都死死盯著丹書鐵券,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東西十分貴重,除非立下蔭庇社稷的大功,否則根本不可能受這種賞賜!

大周開國以來,被賞賜丹書鐵券的臣子屈指可數,無一不是文臣武將裡首屈一指的人物,崔季雖然驚才絕豔兩袖清風,卻還不至於到這個份上!

他們弄不明白狀況,沈銀翎和陸映卻是一清二楚。

崔季是陸煜在甘州一夜風流的私生子。

本就虧欠良多,再加上崔季滿腹錦繡考上探花郎,陸煜便認定是因為他的身體裡流淌著自己的血液才能如此出息,自然對他喜愛欣賞得緊。

偏偏崔季無慾無求,不僅沒有認祖歸宗的意思,反而安安分分當個臣子,自然也就不會曝光陸煜當年在甘州強搶民女的混賬事,對陸煜而言這孩子簡直懂事極了。

所以崔季能要來這兩樣東西,純粹就是陸煜給他的補償。

“這不可能!”沈雲兮厲聲叫嚷,“他一個寒門出身的三品小官,憑什麼能有丹書鐵券?!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崔季,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是真是假,幾位公公一驗便知。”崔季把丹書鐵券呈給桂全和德順,冷冷望向陸映,“大周祖制,凡持丹書鐵券者,除非謀逆之罪,否則皆可免於死刑。微臣今日拿丹書鐵券,換昭寧郡主平安無事。敢問殿下,可否?”

桂全和德順查驗過丹書鐵券,見沒什麼問題,才呈給陸映。

陸映垂眸,看著擺在面前的這樣東西。

東西自然是真的。

只是……

為什麼是崔季?

為什麼和沈銀翎站在一起的,永遠都是崔季?

沈行瀚盯著陸映,見他如此表情,就知道丹書鐵券肯定是真的了。

他死死咬住牙關,心臟因為憤怒和驚訝而劇烈跳動,逆流的氣血幾乎要脹破他的胸腔!

明明把沈銀翎逼到了這個份上……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處死她,永遠杜絕沈國公府被她報復的可能。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又殺出來一個崔季?

沈行瀚無比後悔當年沈家出事的時候,不曾在死牢裡乾脆利落地解決掉沈銀翎。

竟釀成今日大患!

他忍著喉頭腥甜,一字一頓:“崔侍郎莫非忘了,丹書鐵券只可供至親子孫使用?!”

“至親……”崔季品著這個詞,忽然當眾牽起沈銀翎的手,凝視她的眼神似是三月春雨酥軟細潤,“沈大人莫非忘了,太上皇已經把昭寧郡主賜給我做妻子?既是崔季的妻子,那便是崔季的至親。丹書鐵券用在她身上,為何不可?”

他生得清雋秀麗,松姿鶴逸。

深青色官袍好似春山攏雨,那樣淡漠疏離卻又溫潤細膩的眉眼,不像是從甘州苦寒之地走出來的落魄書生,反倒更像是富貴天家遺落在外的王孫情種。

獨她沈銀翎一人能入他的眼。

世上千萬美人,獨獨她一人能入崔季的眼。

陸映的掌心早已被掐到血肉模糊。

殿下的青年,在咬出“妻子”二字時,語氣溫柔的宛如千山暮雪小樓聽雨。

似此群狼環伺的境地,他那樣堅定地站在她的身邊,光明正大地握著她的手,傾盡他的所有,堅定不移地護住她的性命。

光明正大……

陸映看著沈銀翎。

明明距離那麼近,可他和她之間卻像是隔著跨不過去的光陰,光陰之中藏著紛紛擾擾的人,支離破碎都是爭吵和猜忌的碎片。

他們再也回不去年少訂親的那一年了。

縱然為帝,往後餘生,似乎再不敢稱一句與她光明正大。

他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心臟深處蔓延開密密麻麻的鈍痛,彷彿後知後覺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

不知抱著怎樣隱秘的心思,他啞聲道:“父皇亂點鴛鴦,也不是頭一回。昭寧,孤且問你,你想做崔季的妻嗎?”

只要她不願意……

只要她說一句不願意,他可以想別的辦法把她從沈炎之死的事情裡摘出來。

假死逃生,改名換姓,劫獄,讓別人頂罪,或者乾脆把她永遠藏在他的寢宮……

陸映一輩子循規守矩,此生所有的破例,似乎都用在了沈銀翎的身上。

劫獄……

他忽然自嘲地想,這種荒唐的念頭居然會出現在他陸鏡危的腦海裡。

他認命般注視沈銀翎,狹眸裡藏著一線悸動,像是在乞求她給出一個溫柔的答案。

沈銀翎只覺得荒謬。

憑什麼陸映可以冊立新後、可以三宮六院,卻不許她嫁人?

她就應該嫁人,就應該叫陸映知道,她沈昭昭不是一直等著他的。

她彎起唇角:“想啊,為什麼不想?崔侍郎年紀輕輕前程錦繡,又拿出丹書鐵券救我性命,這般好的男人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我很願意當他的妻。”

御書房裡暗流湧動。

目光交匯,誰也不肯率先讓步低頭。

陸映沉默良久,最終一言不發起身離開。

沈雲兮茫然:“大哥,殿下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罰沈銀翎,還是就這麼放過她?!還有還有,沈銀翎怎麼就被賜婚給了崔季?!她都嫁過人了,她那種破鞋……”

她喋喋不休地抱怨,沈行瀚沒往後聽。

陸映能是什麼意思。

他把沈銀翎從甘州千里迢迢弄回京城,不聲不響把她當金絲雀養了一年,又百般包庇縱容她,他對她不就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意思嗎?

都說太子清正端肅,可他卻為了翎姐兒做到這個份上。

他沈行瀚今日也算開了眼界!

沈行瀚深深呼吸,壓制住胸腔裡的不甘和怒意,冷眼睨向沈銀翎:“你不會覺得,有崔季保你,你就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吧?丹書鐵券雖然能免死罪,可活罪終究難逃。你要知道,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受罪。”

沈銀翎笑盈盈看著他。

她這位堂兄一向清高,就喜歡學那些風雅騷客。

如今事情鬧到這個份上,他倒是沒空裝風雅了。

“我——”

她正要嘲諷兩句,崔季忽然把她護在身後。

崔季眼眸沉沉:“昭寧郡主如今是崔某未過門的妻子,沈大人有什麼事情大可衝著崔某來,何必針對一個嬌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