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殺一個人
梁可風在家休息了幾日,高大娘特意送了補品來，下週是忠直叔女兒結婚，邀請他們兄妹一定要準時到。
地下工坊徹底關閉後,工坊製毒工人原本想留在糖果廠或者紡紗廠上班，但梁可風不同意。
她認為這些人留下來對工會多少都會有影響,會有流言蜚語,引發其他猜想，沒辦法跟過去做徹底的切割。
最後她給了那幾個人足夠的遣散費，讓他們離開了四方城寨。
因怕這些製毒工人離開城寨後會去別的幫派重拾舊業,梁可風又讓坤叔想辦法幫他們在外面解決了就業問題。
讓工人們生活有所依靠,不要再誤入歧途。
關閉工坊之後，梁可風暫時把精力都放在了兩家工廠上,因為之前管理的比較懶散，質量一般,所以效益也一般。
想要把四方城寨管理好，首先得要有錢，有收益,才能去做更多的治理和改變。
那天在工會的會議室,除了嘯哥和梁可風外,還有馬主任、王經理和糖果廠的利廠長,大家開會研究解決糖果廠利潤低的問題。
利廠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沒什麼進取心，開會都是老生常談。
他說：“我們這裡最大的優勢就是工資便宜,但是廠房就這麼大,運輸又不方便,大車進不來,每次要申請,小麵包車才能從西門開到門口，困難很多，沒辦法擴產，想增加利潤也艱難。”
利廠長說半天說不到重點，嘯哥有些不耐煩：“有什麼解決方案？”
利廠長搖頭：“除非把紡紗廠關了，把地方騰出來給我們。紡紗廠利潤不是更低嗎？”
梁可風老早就開始研究糖果廠的問題，她身體沒有完全恢復，所以說話聲音不大：“糖果廠廠子不大，但是卻有十多種糖果，而賣得好的，只有兩款。既然產能不夠，不如把其他都砍掉，集中產能，只生產這兩種糖果。”
利廠長瞄了眼梁可風，雖然現在工廠名義上歸她管，但他多少有點瞧不上這個大陸來的小姑娘。
“你搞財務的，你不懂。人家都是想辦法多開發產品，你倒好，直接咔咔砍掉，這叫倒行逆施，完全……”
眼看梁可風沉下臉完。”
馬主任是懂眼色的，他跟嘯哥阿風打交道多，早看出來，嘯哥似乎特別願意聽阿風的話。
他勸利廠長：“老利，你不要打斷，年輕人想法多，比我們更懂市場。”
利廠長這才閉嘴。
梁可風繼續道：“賣得最好的兩種糖果剛好一個便宜的，一個貴的。那麼便宜的，我們擴大生產出量，走大眾市場；貴的重新換包裝，提價出貨，主攻超市的中高端人群。”
利廠長就是典型的中老年頹廢男，自己不想努力，還愛打擊別人：“哇，你說得容易，你說走量就走量，你說走高端就走高端……”
梁可風沒搭理他繼續道：“走量可以有多種方式，一是市面價不降，但降低渠道價格；二是直接降低市面價。哪一種更合適，這個要糖果廠內部管理層做認真調研，並提供解決方案。而走高端路線的，恰恰相反，只有一條路，提高市面價，補貼渠道費，只有這樣，那些超市才會願意幫我們推貨。”
利廠長搖頭：“我不同意。太冒進了！”
嘯哥嘆了一聲：“你都沒認真思考，沒去研究，不要別人一提意見，你就急著否定。利廠長你這種思維方式不改變很難適應現在的市場。”
面對嘯哥當眾落他面子，利廠長很不高興，他自持管理糖果廠多年，這個廠子上上下下都是他的親信，糖果廠沒有他，根本運轉不來。
他把桌面文件合上，“我沒辦法，我年紀也大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思維，要不我退出，你們另請高明。”
這話一出，他原以為大家起碼在言語上會讓步，給回他點面子。
誰知，梁可風直接接受了他的想法：“既然這樣，我們尊重利廠長的決定，我們會另外請一個廠長回來。”
另外請廠長頂替他？利廠長急了：“哎，胡小姐，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做決定了？你一言堂了？”
梁可風微微一笑，看向嘯哥：“嘯哥，你覺得呢？”
嘯哥當然不可能逆梁可風的意思：“利廠長，是你自己說你沒有能力管，那就換一個有能力的人來。這次的改革，勢在必行。”
利廠長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半天說不上話來。
馬主任和一旁坐著的王經理面面
相覷，都不敢說話。
開完會，等嘯哥和阿風離開辦公室，利廠長抓著馬主任和王經理開始抱怨：“哎，一言堂了現在！揸數的表妹，一個大陸妹就那麼囂張，沒天理了!”
王經理勸他：“一把年紀了，食古不化，老闆指東，你偏要往西，不砍掉你砍誰？”
馬主任連連搖頭：“你還不懂啊？阿風可不是普通人，見義勇為女英雄，聽說萬安的喪明在追她，未來說不定是個狠辣大嫂，這種人你惹她幹什麼？這種表妹，嘯哥肯定供著她啦。老利你這是在自己的小廠裡做廠長做懵了。”
王經理：“系咯，一年人事幾翻新，天已經變了，你不跟著變，遲早沒有立足之地。”
利廠長：“……”
*
程咬金自從升為紅棍之後，除了管理北門衛，劉老太還把木尺廠也劃給他管。
現在方芳、於百凡和程咬金已經成了三足鼎立之勢，上青龍的馬仔們很多都重新選碼頭。
有傳言程咬金之所以能上位，是因為他殺了老柴給肥強報仇雪恨，所以，很多原本跟隨肥強的擁躉，自然而然在心裡上選擇了阿金。
那天晚上九點多，程咬金和豬頭威從北門衛出來，剛好看見鯊魚鰭買了二兩酒往宿舍走。
“沙哥，又自己一個人吃獨食，喝酒也不叫我們。”豬頭威在哪兒都是社交能手。
鯊魚鰭笑道：“一包花生米，二兩酒，要不要一起？”
因為於百凡猜忌鯊魚鰭上次把他們之間的對話告訴了程咬金，所以找個藉口把鯊魚鰭丟進了冷宮。
鯊魚鰭現在成閒散人員了。
方芳趁機拉攏他，但鯊魚鰭這人有點骨氣，他情願自己喝悶酒，也不願轉投方芳那一邊。
豬頭威搭上鯊魚鰭的脖子：“喝酒只有花生米怎麼行呢，走走走，去我們北角樓喝，有酒有牛肉再來一份炒田螺，人間天堂。”
程咬金也道：“沙哥，走吧，今天我們買了牛肉和田螺，一起喝酒。”
豬頭威：“你是不是捨不得你的二兩酒？”
盛情難卻，而且鯊魚鰭向來跟程咬金交情好，他也就跟著去了。
回到北角樓，好嬸早幫他們炒好田螺和牛肉，還多抄了一份幹炒牛河。
他們三個還有嘯哥一起，坐在門口喝酒聊天，聊上青龍、雙龍堂還有四方城寨的事，都是有理想的人，難得投契。
梁可風則站在二樓臥室的窗戶邊，透過報紙糊的貓眼，暗中觀察著外面的一切，她總覺得有人在偷偷監視著她。
*
梁大龍跟成彪聊完之後，坐在書房想事情。
鄭復英跟梁大龍太多年了，多少能揣摩阿公的意思，便輕聲道：“不如把小姐先接回來吧，她在四方城寨的成績你也看到了，小姐是個能人，在城寨久呆也沒意思。”
梁大龍並不著急，他想看看梁可風究竟用什麼辦法把整個城寨拿下。
“不急，先把喪明處理了。你們盯好了，不能出差錯，禍及可風。”
鄭復英：“會盯緊的，龍爺你放心。小姐能力過人，目前為止，除了營養醫生外，我們沒有提供過任何幫助。”
梁大龍微微揚眉：“像我。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求我老頭，到最後，是他求著我回來接班的。”
鄭復英奉承道：“其實言談舉止也很像。小姐做事雷厲風行，巾幗不讓鬚眉。”
“我知道。”
何聰拍過一些梁可風的片段給梁大龍看，這孩子，外貌像外婆，但從骨子裡就像他。
他是沒想到，雅文這個不肖女卻生了個如此優秀的孩子。
所以說，他們梁家命不該絕，多少是有點天命在的。
跟鄭復英聊完，何聰才進來說：“龍爺，二姑奶在樓下客廳等很久了。”
“叫她上來。”
沒多久，梁幼琴推門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雪蛤燉梨。
今天梁大龍把梁幼琴叫不忐忑是假的。
“大哥，我給你燉了糖水，你喝點潤潤喉嚨。”
梁幼琴把燉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問：“大哥你今天叫我來，是不是阿城那邊出了什麼錯子？”
梁大龍睨梁幼琴一眼，反問：“阿城出了什麼錯？”
高城是梁幼琴的兒子，高樂茹的爸爸，以前他們一家，梁大龍最不喜歡的就是高城，總愛批評他眼高手低，做事不周全。
要不是梁家
實在沒有可用的親戚，高城早被梁大龍棄之如敝履了。
梁幼琴笑道：“沒有，我現在消息哪裡有大哥你靈通，他們做什麼事，都不會告訴我。”
梁大龍冷哼一聲，批評道：“你啊，確實是越來越懵了！家裡人做了什麼事，你都不知道。”
“怎麼了？”梁幼琴越聽越心中不安。
梁大龍看了眼何聰。
何聰意會，他按下桌上的錄音機，只聽錄音機裡傳來一對年輕男女的對話。
梁幼琴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這是是高樂茹和駱啟明的通話錄音。
她整個人被雷劈了似的，頓在原地。
【高樂茹撒嬌道：願賭服輸，輸了你就得回來看我的芭蕾舞劇。】
【駱啟明：大小姐，我不懂欣賞的，我要是在劇場睡著了，被記者拍了照片，我張金卡馬上就會被停掉，到時候你養我啊？】
【高樂茹：我不管。你一定要來。你要是不來，我就給你鬧大了。】
【駱啟明無奈：等我回去再說。】
【高樂茹：還有，你回不定我舅公已經找到那個梁可風了，到時候，你真要跟那個鄉下妹訂婚啊？】
【駱啟明：我品味有這麼差嗎？別說是她，就算是你，我也看不上。】
【高樂茹：是你不行，不是你看不上。哎，我聽說你不行，是不是真的？】
【……】
接下來這兩孩子又是一番的打情罵俏，梁幼琴聽得臉熱辣辣的，一邊在心中暗罵孫女實在不爭氣，一邊又驚慌，梁大龍在監控她家的電話通訊。
在阿公面前，就像透明人一樣，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她自己向來謹慎是沒問題的，就是不知道自家老公兒子有沒有其他的把柄握在梁大龍手裡。
就怕有，只是時間沒到，梁大龍還沒發飆。
最後，何聰關掉錄音，識趣地出去了。
梁大龍斜眼看向梁幼琴：“聽完這段錄音，梁幼琴你有什麼感想？”
被梁大龍直呼名字，說明事情嚴重了。
梁幼琴趕緊解釋：“樂茹這孩子真是不懂事，回去我必須好好教訓她，她就是頑皮，不知好歹，她跟駱啟明一起長大的，以前就愛跟駱啟明這麼鬧，鬧習慣了。我會讓她馬上斷了跟駱啟明的聯繫。”
“你要是不會教育孫女，我幫你教育。一口一個鄉下妹，她配這麼說嗎？！信不信我把她扔非洲去？看她有多高貴？”梁大龍很久沒這麼大聲罵人了。
梁大龍手指敲桌面：“後面說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這哪有千金小姐的樣子，說出去，你們高家不在乎臉面，我梁大龍是要臉的，這是我梁大龍外甥孫女該有的樣子？”
也活該高樂茹被罵，梁大龍剛好在氣頭上，喪明和可風的事情，他找不到人罵，這主動撞上來的，還不得罵個痛快？
梁幼琴哪裡敢回嘴，只能順著梁大龍的意思說話：“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關她禁閉，讓她面壁思過，好好反省做人。”
梁大龍：“我之前就警告過你，啟明和可風的婚事基本上是訂下來了，港城豪門那麼多，讓樂茹另外再選。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啊？”
梁幼琴也不敢說自己已經提醒過樂茹，只能模稜兩可地解釋：“哎……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梁大龍繼續數落：“如果啟明和可風他們自己互相看不上，那是另外一回事，現在他們都還沒見面呢，高樂茹在那裡挑撥離間，這算什麼行為？你自己判斷一下。這是良善女孩該有的行為嗎？”
梁幼琴：“……”
梁大龍依然斜眼瞪著梁幼琴：“認真算起來，可風跟樂茹是表姐妹，姐妹之間不互相幫助，卻想著去拆臺，去破壞，這樣的親戚，你讓我以後怎麼相信你們。”
話裡話外都是不再信任的意思，梁幼琴趕緊認錯補鍋：“是我教育的不好，樂茹做的太錯了，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訓她！”
梁大龍冷哼一聲：“面壁思過算什麼教訓？她能感覺到痛嗎？”
那她總不能真的把孫女丟去非洲吧？梁幼琴想頂嘴又不敢。
梁大龍已經替她做了決定：“五月份她在港城大劇院的芭蕾舞劇首秀，我已經讓人取消了。所有廣告也都會同時撤下。”
這個懲罰有點太過嚴重了，梁幼琴緊張道：“大哥！這次表演對樂茹很重要，她準備兩年了。突然取消，會要了她命的。”
梁大龍氣得拍桌：“行啊。你自己選，你是
要她的命，還是取消演出！我不給她點教訓，她不會知道厲害，為所欲為！”
見梁大龍發飆，梁幼琴嚥了咽喉嚨，不敢再說話。
梁大龍揮揮手：“出去吧。一家人都給我好好反省！”
梁幼琴：“大哥你別生氣了，上火對身體不好，你喝點梨湯。我回去會好好教育樂茹的。。”
見梁大龍不理會，她只好道：“那我先走了。”
*
高家二樓，高樂茹的房間裡。
高樂茹哭著鬧著發脾氣，她不理解，最疼愛她的舅公，怎麼就因為有親孫女，就這麼待她。
太翻臉無情了！
“舅公憑什麼取消我的表演？那麼多人排了這麼久的演出，我們付出了那麼的努力和汗水，憑什麼他一句話說取消就取消了？”她哭著窩在自己母親的懷裡，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