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歡迎回家


 ……鋼筆跳傘了。

 身體比意識反應更直接,阿修轉身,撲去逃生口。

 風捲著濃煙呼嘯。

 身後是火海,眼前風雨如晦,已經沒了鋼筆的影子。

 他扶著逃生口,握住堅硬的金屬邊沿,艦身因為失控的火勢迅速升溫,火辣辣地炙在手心。

 這種灼燙讓一切顯得不像是夢,也不像是什麼為了誘供、精心編造出的幻覺。

 這偏偏是最危險的——他的身體、他的意識、他的直覺,統統告訴他,沒有錯,這就是提爾·布倫丹,他的老師回來了。

 對一個特工來說,這是最可怕的事,帶來的後果可能比死亡更嚴重。

 從接受訓練的那一天起,就有教官反覆強調,越是肯定、越是全無疑問,越可能隱藏著無窮的隱患。

 這個時候不能出錯。

 內閣是不是真的會犯下這麼蹩腳的錯誤?

 會不會從頭到尾,都是個設計好的圈套,等著他上當?

 一旦出錯,毀掉的不只是這三年佈下的暗線,還有提爾·布倫丹的全部心血。

 身後的人跟上來。

 他的手臂被握住,和記憶裡重合的穩定力道,將他從隨時墜落的空蕩里拉回:“小心。”

 修·芬里爾閃電般回手,擰上清癯的骨骼——這是提爾·布倫丹隨手能躲開的偷襲,可眼前這個拙劣的殺手,卻只是輕易被他扣住手腕。

 “你的身手不怎麼樣。”芬里爾低聲說。

 殺手笑了笑:“是啊。”

 芬里爾盯著火海投落的影子。

 他垂著視線,放開那隻手,把激烈的心跳強行壓回去。

 含著的心臟重重墜回胸口,砸得肋骨像是寸寸斷裂,血氣湧上來,瀰漫進整個口腔。

 是真的、是假的,是美夢成真,還是諸神的圈套。

 沒時間驗證了。

 阿修按下氧氣面罩,塞給身份未明的殺手,回身想要去找跳傘設備,還沒走出幾步,就被更兇的火勢阻住。

 他原本沒想過留退路,現在卻因為退路都被堵死,開始由掌心滲出冷汗。

 “只能硬跳了。”修·芬里爾盯著艙外,“信得過我嗎?”

 他不敢去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敢思考、不敢放縱念頭,如果這是個精心針對他設計的圈套,對方甚至知道提爾·布倫丹曾經有過支鋼筆。

 如果內閣真的高明到這個地步,他做的很多安排,就必須要重新調整,不論如何……不是死的時候。

 不到死的時候。

 修·芬里爾垂著視線,還想開口,已經被日思夜想的溫暖擁住。

 這又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這三年裡,這種情況幾乎從未發生過,他還以為自己早就沒了易感期。

 越來越多的儀器在烈火裡失靈,警報聲混著爆炸聲。燒燬的破口焦黑,大肆灌進烈風,卷著紛飛的紙張東飄西蕩,燒成新的灰燼。

 濃煙裡紅燈閃爍,火舌燎起的赤紅比燈光更刺眼,風穿過火海,也變得灼燙。

 惡貫滿盈的執法處處長遭遇意外,死在這樣一場事故里,原本是很不錯的結局和開端。

 灼燙的風呼嘯著穿過他們。

 “再等等。”拙劣的殺手在他掌心寫,“三十秒。”

 修·芬里爾一動不動站著,無聲攥緊指節。

 星艦制動裝置報廢,高度還在不停下降,三十秒後,會到達無傘強行落地的極限高度。

 二十秒,微涼的、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握上來,攏住他的手,他摸到規律的心跳。

 十秒,他看到疤痕。

 殺手被星索捆縛了不短的時間,弄皺的衣領裡,隱約透出疤痕。

 同一時刻,琥珀色的眼睛注意到他的視線,笑了笑,單手整理好高領毛衣。

 這隻手被仍然年輕的alpha捉住。

 殺手抬起眼睛,迎上漆黑到深不見底的瞳孔,又低頭看了看腕上多出的手銬。

 還是那副手銬,牢牢鎖著他,另一頭卡在修·芬里爾的腕骨上。

 握著他的

手不同於漠然的面部表情,正微微發抖。

 整個房頂被燒塌下來,爆燃的烈火吞噬整個空間,積攢的熱量封閉在艙內,溫度急劇升高,足以把一切灼成焦炭。

 火舌舔上袖口之前,修·芬里爾抱緊懷裡的人,往逃生口撲出去。

 ……

 298號星球在下暴雨。

 這是個很容易下暴雨的星球,雨來得快停得也快,豆大的雨點砸下來,冰涼痛快,下過雨的天總比平時藍。

 被“執法處處長”抱著跳星艦的拙劣殺手,又被銬了右手、禁錮在樹下,事無鉅細地回答了所有證明身份的細節。

 厚重的披風隔絕溼氣,密實的樹冠阻擋雨水,清新的涼風鑽不進兩人間的縫隙。

 修·芬里爾半跪著,渾然不顧身上的擦傷,漆黑的眼睛盯著他。

 系統變成的鋼筆離他們不遠,就是運氣不好,小降落傘相當慘烈地掛在了樹上,在風雨裡搖搖晃晃:“怎麼回事,你還沒收工?”

 系統看著這兩個說審訊不審訊、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的人,比路過的兔子還想不通:“遺民那回事不是編的嗎?”

 距離允許,後臺終於重新開啟,祁糾在內線回它:“意外。”

 穿書局的每一條經驗,都是意外試出來的——比如這一次,所有員工就都收到了條新的提醒。

 ……不要隨便在前傳加設定。

 尤其是那種完全合理、邏輯通順,主角偏偏又深信不疑,並且極可能篤信終生的設定。

 誰加的設定誰解決……修·芬里爾認定老師還活著,認定了有舊星系遺民能救提爾·布倫丹的命,這個情節自然就得有後續。

 就得有後續。

 祁糾在透骨的冷風裡咳嗽,這比什麼都好用——年輕的alpha一瞬間抱緊他,手忙腳亂拉開外套,劇烈起伏的胸口抵著瘦削的胸膛。

 “……你太可疑。”芬里爾低聲說,“你出現得太巧了。”

 警惕心極強的執法處處長,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把

 靠在手腕上的殺手護進懷裡()?(),

 試圖用胸口暖他。

 “照你的說法16()?16.の.の16()?(),

 有人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