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說實話


 身體比意識先做決定。

 祁糾摸到一隻鑽進來的狼崽子,就把被子分給他:“躺過來點。”

 客房是供單人留宿的,被是單人被,蓋一個人綽綽有餘,兩個人就稍有些緊張。

 一樓的寒氣總歸比二樓重,房間裡不算太暖和。照應時肆這個溜邊的躺法,被子蓋不實,難免要一起吹冷風。

 應時肆沉默一會兒,向裡挪了挪,看著被子落下來。

 那隻手把被給他蓋上,順道掖了掖被沿,相當習慣性地就要摸摸他的背,又在想起什麼後及時停住。

 應時肆睜著眼睛,只覺得眼眶漲得發疼。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察覺到那隻手懸在自己背後,低聲問:“怎麼了?”

 代理人收回手,微微搖頭。

 近在咫尺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波瀾,但或許是因為睏倦,多出種彷彿溫和的錯覺:“沒事,睡吧。”

 應時肆向他肩頭靠了靠,額頭稍稍抵上對方肩頭的睡袍布料,看著眼前安靜的黑暗,試著閉上眼睛。

 一次性的睡袍相當普通,沾了點消毒水的氣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但把眼睛閉緊,就有種足以叫人動搖的恍惚。

 冰下面流動著別的,一時看不清,但不會一直看不清,他們還有的是時間,低頭不見抬頭見。

 應時肆以為自己會很久睡不著,但被下蔓延的體溫實在太熟悉、太暖和。

 恆定安穩的心跳呼吸,隔開雪夜的寂靜和寒冷,也從容鎮壓下這些天沒消停過的頭痛。

 他很久沒這麼輕鬆過,這種輕鬆彌足恍惚,像是一切都未曾發生……他還是剛從火車站跑回來不久,賴在別墅裡,對著一隻小白狼抱枕相當不順眼地齜牙。

 應時肆被這種恍惚拽進深淵:“先生……”

 他大概又墜進幻覺,幻覺裡的先生低頭,溫聲答應,問他出了什麼事。

 應時肆緊緊閉著眼睛,滾燙的眼淚不受控地湧出。他掙扎著想醒,但醒不過來,大口喘氣,身體吃力掙扎。

 熟悉的力道落在他發著抖的背上。

 到這一步就停下,這隻手靜靜攏著他,不動也不離開,掌心藏著清晰到刻骨的柔和,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應時肆忽然無師自通地猜出要說什麼:“先生……抱抱我。”

 “抱一下,兩下也行。”應時肆急著說,“別走,先生,帶我走。”

 應時肆的嗓子啞透了,發著抖求他:“帶我走,我陪著你,先生——”

 他被他的先生抱住。

 手臂攬在背後,那隻手摸了摸他,力道很輕,慢慢碾過布料下發著抖的身體,就逐漸走實,一下一下順撫脊背。

 應時肆在這樣的觸碰裡悸慄得更兇,幾乎喘不上氣,他絕對不會認錯力道,絕不可能認錯。

 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他迫不及待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像是粘了膠水,身體沉到動彈不得,太久沒鬆懈下來的神經繃到極限,甫一放鬆,就墜進逃不出的靜謐黑暗。

 “不著急。”他聽見

 他的先生說,“狼崽子,不急,慢慢來。”()?()

 “好好睡覺。”他的先生哄他,“我不走了。”()?()

 ……()?()

 應時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究竟睡了多久。

 ?想看煅庚寫的《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第 76 章 說實話嗎?請記住.的域名[(.)]???*?*??

 ()?()

 可能是一天,也說不定是兩天。

 他好像被輕拍著肩膀叫醒,迷迷糊糊吃過東西喝過水……好像還吃了陽春麵跟蜂蜜山楂泥,夢遊著被領去刷牙洗臉,和著溫水吞了藥,又倒頭就睡。

 他這輩子都沒睡得這麼舒服過。

 應時肆把臉埋在枕頭裡,有人給他試額頭的溫度,他想被先生摸頭,不知道說沒說出口,但就高高興興地被摸了。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應時肆甚至敢發誓,把他的眼睛蒙上、其他感官也屏蔽,讓他僅僅憑著觸覺,從一千個人的手裡

挑出領他回家的那隻,他一遍就能找到。

 肯定能找到,絕對不會出錯。

 那隻手除了摸他的腦袋,把他叫起來吃飯,也會撫一撫他的後頸,試過溫度,用柔軟的毯子幫他掩上一點。

 應時肆在一個絮得有些粗糙的窩裡,睡得昏天黑地,舒服到不想動。

 暖色調的檯燈底下,模糊的視線裡有熟悉的影子,靠在床邊靜靜翻書,偶爾寫下些字。

 翻動書頁的聲音,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腳步聲,平緩從容的呼吸聲。

 這些聲音織成網,應時肆被這張網嚴嚴實實罩著,一點也不想跑。

 奇異的、久違的放鬆籠罩著他,好像被從漫天蓋地的風雪裡撿回了家,總算一頭栽倒,不睡痛快就再不想爬起來。

 ……這麼一口氣睡到骨頭都鬆了,應時肆終於徹底睡夠,睜開眼睛。

 應時肆被枕頭絆了一跤,從好幾床被子跟五六條毯子的包圍裡掙脫,把自己弄出來,坐在白狼抱枕上醒了醒神。

 一樓的客房還是冷,被厚毛毯擋住的寒氣叫他瞬間清醒。

 應時肆愣了幾秒,記憶逐漸回籠,踩著拖鞋下了床。

 在別墅裡慢慢繞了一圈,一樓沒有代理人,二樓也沒有,沿著天井的梯子爬上去,上面的小觀景臺也沒有。

 雪停了,露臺上的雪被清過,外面銀裝素裹,白天的景色應該很好看。

 他睡得可能確實太久了,天色已經昏暗,那一點太陽正準備早早下班落山,遠處就只剩下了個輪廓。

 一根冰溜子相當英勇地隨風砸落。

 應時肆下意識後退,低頭看過去的時候,忽然怔了下,又用力揉了兩下眼睛。

 看清院子裡的人影,應時肆倏地站起來,飛速下樓。

 “……行了。”

 系統冰溜子碎得東一塊西一塊,給祁糾發消息:“你家狼崽子找著你了。”

 祁糾撿起一塊,修了修形狀,給它裡面塞了個小彩燈,立刻亮得五光十色。

 系統喜出望外:“這個好看,能半永久嗎?”

 “能。”祁糾記了一串數據,後臺發給它,“要是快化了,記得進冰箱。”

 系統不挑,反正冰箱裡吃的不少,等祁糾家狼

 崽子徹底琢磨過味來,說不定還能偷灶糖吃:“你接著清雪,我玩去了。()?()”

 祁糾倒也不是非待在別墅裡——主要還是這回的雪下得不僅大,還有風,風捲著雪窩進院子,陽臺被埋了一多半。

 代理人負責維護別墅,偷不了懶,要麼僱人來清,要麼親自幹。

 系統偷懶跑了,但有人幫忙。一隻換了衣服的狼崽子跑出門,抓著鐵鍬,蹲在被雪埋了的樹後,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

 祁糾頷首打招呼:“應先生。?()_[(.)]?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