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我揹你,應先生
處理……遺物的時候,瀾海的人把輪椅送回了別墅,還放在二樓。
應時肆本來還在猶豫,是睡在樓上,還是把輪椅推下來陪他睡沙發,現在也徹底不用猶豫了。
“你去洗漱,用右面的浴室。”應時肆說,“有一次性睡袍,別的也有,你吃飯了嗎?”
代理人點了點頭。
應時肆攥了兩下手指,他實在找不到什麼還能說的,匆匆點了下頭,就快步上了二樓。
……
祁糾並沒急著去洗漱,只是脫下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
“你家狼崽子在盯著你。”系統給他劇透,“欄杆邊上藏著呢,藏得挺好。”
只要跟僱主待在一塊兒,代理人的人設就變得相當有侷限性,這麼被觀測也算——哪怕就只有他們在一樓,也得照舊守住規定的人設。
祁糾發現了,挽起袖口,去洗了洗手:“不要緊。”
夜半三更,寄人籬下,外面大雪紛飛,收留他們的僱主還剛走了五公里、打了場架。
做碗陽春麵回報一下不過分。
祁糾打開冰箱看了看,按照之前留下的吩咐,總裁助理趕在應時肆回來之前,已經把冰箱填得滿滿當當。
糖還真放冰箱了。
系統飄過去,戳了戳凍得梆硬的灶糖:“這樣好吃嗎?”
“也可以。”祁糾說,“費牙。”
再確切點的位置是掛鉤,學名叫顳下頜關節,硬啃這種糖容易掉下來,還要找人幫忙安上。
系統想偷一塊,想起應時肆的警告,還是沒有動手,飄回祁糾身後。
應時肆已經有很多天沒吃過這個……祁糾忙代理人那邊的殼子,系統跟了幾天,不得不承認,祁糾的策略確實是正確的。
至少在吃了一口陽春麵,就衝進洗手間吐得翻天覆地以後,應時肆還有別的可選,可以吃番茄牛肉麵和雪菜肉絲麵,也能吃糖三角跟豆沙包。
不能吃灶糖了,也還能吃別的糖,至少潤喉糖應時肆還能吃,還會切下來半顆,含在嘴裡慢慢等著它化。
因為祁糾留下來的記憶相當有限,所以應時肆的人生並沒被徹底佔滿。
祁糾起鍋燒水,系統等了一會兒水開,實在無所事事,就上樓去看了看。
應時肆並沒一直守在欄杆邊上,那個角度看不見廚房,要想看見廚房,就要去祁糾的臥室門口。
……應時肆在這
扇門前怔了一會兒。
他回頭看了看,又用力咬了咬下唇,把手扶在門上,試著推了推。
門沒鎖。
畢竟裡面沒人了,總裁助理又來過,遺物都放在裡面。
放遺物的人特地收拾過,東西都堆得很規整,並不顯得雜亂,像是還有人住在這個地方,只是臨時離開一趟。
那架空輪
椅就停在窗邊,安靜不動,應時肆屏著呼吸,慢慢走過去,伸出手,碰了碰雪亮的輪轂。
這是在不算是多好受的體驗。
應時肆跪下:“先生,我今天打架了。()?()”
“有人幫我。?()???_?_??()?()”
應時肆說,“沒吃虧。()?()”
直到這時候,應時肆才意識到,他能守著的記憶其實很少——他甚至無法推測,他在酒吧裡跟人家打架,先生會不會生氣。
畢竟這和秀場的爭執不同,那種酒吧裡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個世界。
應時肆發誓不再回那個世界裡了,今天是因為沒忍住,他在那一刻什麼都不想幹,只想打一架。
可打架不管用,先生,打架也還是想家。
應時肆吃力地動了動喉嚨,他發不出聲音,把這話無聲說了一遍,把臉埋進手臂裡。
應時肆其實偷著想過很多次——如果先生騙他的話成真,如果到了夏天身體就會好,能從輪椅裡站起來的先生,不用拄拐也能散步的先生,會是什麼樣。
這種念頭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遙不可及,應時肆把它牢牢藏著,守在病床邊上。
……至少不該親手幫他在酒吧跟人打架。
應時肆被自己逗樂了,扯了扯嘴角,他實在想不出這個,這是不是……是不是也太慣著他了。
不能這麼慣著他。
應時肆清醒過來,他趴在輪椅上,枕著胳膊想,更理智的可能性,是他的先生親自挑了個代理人。
很會找他的死穴,很清楚他的軟肋,知道怎麼讓他動搖,怎麼分散他的注意力。
應時肆咬住自己的手腕,一動不動趴了一會兒,還是慢慢撐著地面站起身。
他離開這間臥室,輕手輕腳帶上門,沿著樓梯走下去,到廚房門口敲了敲:“謝謝你。()?()”
應時肆回憶著學會的禮貌客套,向裡面的人道謝:“今天的事,有勞,我會給你加工資。”
話是這麼說,應時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自言自語,先生,開的錢太多了。
保障他的身體健康……這種事有什麼可掙錢的?
應時肆站在門口走神,愣了一會兒,才察覺廚房裡沒人回應,皺了皺眉推開門。
灶臺上放著兩碗陽春麵。
應時肆不自覺用力咬了咬牙,他甚至沒法細看,就匆匆離開廚房——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把它們全倒掉。
應時肆用力按著痙攣的胃,靠在門上,把尖銳頭痛牽扯起的眩暈噁心咽回去。
陽春麵很好,做得很好,甚至比他自己做得都好,湯底清亮香氣撲鼻,蔥花嫩綠,切了細細的蛋絲。
應時肆緊緊攥著手指,不讓它們發抖。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這個代理人把話說清楚,直奔收留祁糾的客房,用力推開門。
門裡的人跟著抬頭,應時肆走進去,話到嘴邊卻怔了下。
祁糾還沒洗漱、也沒換衣服,靠在床頭閉目養神,一隻手扶在腿上。
再周全到滴水不漏的代理人,大概也沒怎麼預料到這時候會被人闖進來,睜開眼睛,淡漠斯文的五官依舊平靜,眼裡卻有些驚訝。
檯燈底下,那張嚴肅冷淡的面龐有些蒼白,額髮叫冷汗浸得微潮,搭在鏡框邊沿。
在他手邊放著幾團沾血的紗布,消毒水的氣味充斥整個臥室。床上放了個藥盒,花花綠綠裝著不同的藥,再遠的地方躺著條假肢。
祁糾手扶著的地方,再稍向下,就是空空如也的褲管。
作者有話要說
代理人:不疼(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