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這回熟了

 但系統配合的很好,護心丸續上得很及時,緩下來的心臟慢慢地跳,重新讓這具身體生出力氣。

 “我知道,狼崽子。”祁糾輕聲說,“我們到春天了。”

 他摸摸狼崽子發著抖的背,把人攏進懷裡:“別再做噩夢了,聽話。”

 鬱雲涼在這句話裡恍惚,他扯住祁糾的袖子,把臉蒙上,緊緊抱著祁糾一動不動。

 ……

 這片衣袖在溫泉水裡泡得溼透了,叫風一吹,很快就變冷。

 鬱雲涼也一樣,他剛親手埋葬一場噩夢,就發現自己又不熱了。

 春天的晚上就是這樣,哪怕喝了幾口烈酒,好不容易變燙,也叫夜風一吹就又轉涼

 。

 小公公半醉不醉,埋在殿下懷裡低聲抱怨:“我是不是該叫鬱雲熱?”

 祁糾這回是真沒忍住笑,一口真氣險些走岔,咳了幾聲:“到了夏天呢?”

 鬱雲涼:“……”

 到了夏天,這名字確實又不合適。

 他還想讓他的殿下吹點涼快的風、避一避暑,要是身子好了,就喝點冰鎮的銀耳甜湯。

 “不要緊。”

 祁糾及時解救醉懵了的小公公,摸摸通紅的耳朵,溫聲哄他,“我不冷。”

 “你不是把春風揣懷裡,

給我帶回來了?”

 祁糾從袖子裡摸出茶花的花瓣,取之於狼崽子用之於狼崽子,賞回給鬱小公公:“我收到了,我不冷。”

 鬱雲涼稍感安慰,很珍惜捧著那幾片花瓣,游到岸邊去藏好。

 祁糾給他安排新差事:“練練字。”

 鬱雲涼就又捧著那個亂七八糟的匣子回來,把昨天被祁糾內力震碎的青石板取出一塊,鋪在熱石上。

 這一處泉眼熱力的確不弱,水淌過石板,很快蒸發,甚至留不下什麼痕跡。

 祁糾偎在熱石上,攬著勤學苦練的鬱小公公,幫他出主意:“鋪上塊布帛……錦緞最好。”

 他發現能量條要耗盡,就提前告訴鬱雲涼:“我睡一會兒。”

 鬱雲涼立刻回神,緊緊抱住他:“殿下。”

 “睡一會兒……”祁糾笑了笑,胸腔微震咳了兩聲,給小公公分配新差事,“幫我暖暖。”

 兩人離得極近,今晚月色好,溫泉水泛著銀光,什麼都能看得清。

 鬱雲涼看清他眼底的倦色,徹底改了主意,認真點頭,攏著祁糾向後靠舒服:“殿下累了。”

 他抱住祁糾的頭頸,捧著祁糾的臉,輕輕撫觸那雙眼睛,讓裡面暖洋洋的太陽光先好好休息。

 那雙眼睛慢慢闔上,又過了一會兒,撫在他背上的手也落下來。

 鬱雲涼用布條把兩個人綁在一處,他牽著無知無覺昏睡的人,這樣就能保證祁糾不會滑進水裡。

 喝了酒的鬱小公公膽大包天,慢慢地說:“殿下,我在親你。”

 祁糾氣息淺淡,安然睡在晚風裡。

 鬱雲涼小心地喂他熱甜酒,這次祁糾喝下去了,蒼白如霜雪的嘴唇在分開後,彷彿稍微多了些血色。

 鬱小公公也比剛才熱了些,壯著膽子,去輕輕親祁糾的眼睛。

 此前祁糾昏睡,他煎熬痛苦還不夠,哪有這種心思……但這次不是錯覺,祁糾的身體是真的在轉好。

 一天比一天好了,再養養就能更好。

 鬱雲涼確定了這件事,又確定了另一件事——這法子比喝烈酒好用。

 “殿下,我比剛才熱了一點。”鬱雲涼輕聲跟祁糾說話,他知道祁糾睡沉了,但酒力使然,總催著人再多說些。

 鬱雲涼給他的殿下彙報:“我練字,殿下,我寫了個‘糾’。”

 鬱小公公彙報:“石板上是要覆布帛,但棉布不好用,看不清……我沒有剛才熱了。”

 鬱小公公彙報:“軟裘也不好用。殿下()?(),

 我又喝了口酒()?(),

 變熱了一點()?(),

 但不如親你好用。”

 鬱小公公在匣子裡埋頭翻找?()???*?*??()?(),

 他終於找到塊不錯的錦緞,展平了鋪在石板上,寫下工工整整的“祁糾”。

 這次寫得不錯,他模仿祁糾的筆記,埋頭練了很多天,終於有一點形似。

 烈酒入喉,酒力綿延不散,把少年督公變回尋常家少年。

 鬱雲涼迫不及待舉著那張明黃色的錦緞,把寫出的大字給祁糾看:“殿下,我想熱一點——”

 他想再稍微熱一點,這樣更能暖著祁糾,祁糾的身上依舊很冷。

 所以他想再親親祁糾。

 這話沒等解釋清楚……半醉不醉的鬱小公公舉著聖旨,看清自己這面的字跡,一動不動地錯愕怔住。

 溫泉上不著天、下不接地,雲散雨停,給小公公那杯合巹酒做過見證的全不在。

 ……但明月當空。

 明月當空,光華萬里,把聖旨上的字照得清楚分明。

 每個字他都認得。

 字字認得。

 鬱雲涼愣愣站著,手裡舉著那封聖旨,不會動。

 ……

 昔日的鬱督公,經手過不知多少聖旨,早沒了敬畏——他甚至親手擬過聖旨,將玉璽放在斷了氣的皇帝手裡,按下一枚硃紅大印。

 所以……在馬車一路狂飆著,一路顛沛回家的時候,鬱雲涼接過祁糾塞給他的

聖旨和玉璽,幾乎沒怎麼過腦子,就全扔進了匣子裡。

 他只看得見祁糾,什麼聖旨、什麼玉璽,能有祁糾更重要?

 這些天也有百十趟,從沒想過翻一翻。

 祁糾看見了,也不提醒他,就是笑笑,依舊閉上眼從容養神。

 所以,直到現在……鬱小公公也終於才看見,這張聖旨上面究竟寫的是什麼。

 祁糾是……把刀架在狗皇帝脖子上了麼?

 怎麼會有這種聖旨……

 鬱雲涼忍不住去觸碰兩個人的名字,觸碰那枚從沒覺得好看過的硃紅大印,心臟從胸腔往嗓子眼裡蹦,怎麼看都看不夠。

 在彷彿巨石碾滾的心跳聲裡,他依稀聽見祁糾在叫他。

 鬱小督公倏地回神,立刻回去,卻又在只差一步時結結實實絆了一跤。

 他攥著聖旨,胸口起伏不定,低聲訥訥:“殿下……”

 “嗯?”祁糾剛醒,看見明黃錦緞,眼睛裡微微笑了,“給你的,拿著玩兒。”

 也不能總是回緩衝區打撲克,他這次是真的在睡覺,其實還沒睡夠,是被系統塑料布“啊啊啊”醒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早知道就該提醒小公公,窗戶上那個被戳出來的窟窿適合用錦緞糊,最好是明黃色帶字的錦緞。

 祁糾慢慢挪了下胳膊,放鬆身體,偎進滾熱藥枕:“剛說什麼?”

 鬱雲涼酒醒了大半,盡力回憶,磕磕巴巴艱難坦白:“我……身上不熱,想親殿下……”

 這話說得亂七八糟,他是想給祁糾暖身子,但身上不夠熱,喝酒的後勁太大了,冷得又快。

 但縱然亂七八糟,祁糾還是聽明白了,將小公公招進懷裡,往背上摸了摸。

 的確很涼。

 鬱雲涼站了半天,再暖和的溫泉也有夜風拂過,泡不到溫泉的地方自然是暖不起來的。

 祁糾還困著,摸摸狼崽子的耳朵,把人往懷裡攏了,輕聲哄:“親吧。”

 鬱小公公轟的一聲。

 他捏著那封賜婚的聖旨,奄奄一息委頓進祁糾懷裡。

 ……這回不涼。

 這回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鬱雲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