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睡早點起 作品

第211章 輪番上陣

 本來沉寂了一早,眾人還當無事,結果盧佩就找他來了。

 難道說,真要才入內門、就入宗師座下?

 或者說哪怕只是盧宗師欣賞弟子,隨意單獨指點一二,也是莫大福分!

 眾人眼中豔羨,皆是羨慕謝淵單獨和宗師相處的機會,謝淵心裡卻是如同擂鼓,恨不得誰能幫他把這機會接過去。

 別人都道他是受宗師青睞,他卻知道,恐怕真相是另外一回事。

 於是在弟子們的注目禮中,謝淵面色沉靜、儘量不露異樣的跟著盧佩走出演武場,結果還聽到別人隱隱議論:

 “看這傢伙想笑不敢笑的模樣,真欠揍吶……”

 謝淵隨著盧佩轉到內院一處僻靜的茶室,有雜役來奉上清茶,便關門離去,只剩兩人對面而坐。

 今天盧佩沒有把那威風凜凜的佩劍全部負在背上,身著長衫,三綹黑髯垂到胸前,倒是像一名秀士多過劍道宗師。

 不過謝淵不敢在儒雅的盧佩面前有分毫馬虎,雖然盧佩看起來文質彬彬,實際上卻是除了李星拓之外,劍宗最強的兩三名宗師之一,只是出手不多。傳言他已有上飛龍榜的實力,說不定就是長老中的最強者。

 茶室裡一片安靜,謝淵捧著個茶杯,眼觀鼻鼻觀心,餘光瞟見盧佩靜靜品茶,心裡快速想著:

 “到底是要做什麼?勸退?關禁閉?試探?還是幹嘛。怎麼這些個宗師都喜歡不說話,讓人自己去猜?”

 相比受刑,大抵是宣判前的時間最讓人忐忑。

 盧佩不說話,謝淵沉默一會兒,只得硬著頭皮問道:

 “不知盧長老找弟子,是有何吩咐?”

 盧佩這才放下茶杯,沉吟一下,道:

 “張山啊,你既在劍峰上領悟到雲山劍式圓滿,接下來就該修習更高深的劍法了。雖然咱們雲山劍宗的劍法核心精要頗多類似,但還是有不同的類別,細微處差異不小。你天資不錯,基礎紮實,因此更因好好判斷,選擇適合自己的路,免得浪費了天分。你自己可有想法?”

 謝淵聽得一愣一愣,感覺盧佩的問題和自己想象的大不一樣。

 他一時不知所謂,只得小心道:

 “弟子還沒想過。”

 “嗯,其實以你的天分,再從內門第二層的劍法開始修習,進度都有些慢了。這樣的天資,就應該修行威力不俗、招式高妙的劍法。”

 盧佩捋了捋自己的長髯,慢慢說道:

 “你覺得我竹劍峰的飛劍術如何?”

 啊?

 謝淵聽得一愣,這是……幾個意思?

 若單說飛劍術如何,謝淵心裡覺得,自然是十分瀟灑。

 高立空中,隨手揮灑,飛劍於十丈之外傷敵,敵人盡皆不能近身,突出一個風輕雲淡,是真正的劍仙風姿。

 不過這個問題,可不是“你看我這劍法帥嗎”的意思。

 這是要把我關到竹劍峰去……?

 不,看盧佩的表情,雖然含蓄,分明是問你想不想學啊?

 要讓他拜師?

 謝淵腦袋裡剎那間轉過無數個念頭,突然間有些混亂。

 不是,李星拓說的小心別被其他宗師拿下,是這個意思嗎?

 跟他想象的完全是兩碼事啊!

 謝淵心裡驚疑不定,難道這就是劍宗內所謂“黨爭”的真相?

 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組織了下語言,斟酌道:

 “弟子覺得飛劍術很厲害,也很難。”

 “對其他弟子來說可能十分困難,對你來說卻不見得。”

 盧佩淡然說道:

 “以你的天資,只要想學,我肯定可以教得會你。”

 來了,真是這個意思!

 謝淵心神一動,盧佩身為宗師,如此說話可謂是十分直白,就是對他起了收徒之意!

 這……真是讓人意外。

 莫非是盧佩見他資質不凡,飛劍術本就傳承困難,所以動了這樣的心思?

 可是,他還以為自己在這些宗師的眼中已然透露出問題,大概率是要被審的!

 結果完全不是這樣。難道是李星拓幫他遮掩了?那天是跟他串供來著?

 或者是什麼其他原因?

 謝淵見盧佩的態度和他的想象截然相反,沒有要將他如何的意思,心下雖然輕鬆些許,卻更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按理說,盧佩這樣的劍道宗師、準飛龍榜高人拋來橄欖枝,那肯定是一個年輕武者的福分,多少人大喜過望都來不及。

 有這樣一個師父護道傳承,未來的道途簡直就是已然鋪好,少去不知多少荊棘,正是“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若是以前,謝淵肯定願意牢牢抓住機會,當即來一套“淵飄零半生,未逢名師,公若不棄……願給您養老”云云。

 但是,現在的自己身上秘密太多,而宗門裡拜師又不是武館求學、叫句師傅那麼簡單,親傳弟子就是半個兒子,師父不計成本的扶持培養之餘,弟子也不可能有太多私藏。

 盧佩雖然為人正直而不古板,在風清氣正的劍宗內名聲也是極佳,但他真能跟人做這師徒麼?怕是沒這個緣分。

 而且不說自己願不願意,就是願意,李星拓的意思,好像是別願意……

 謝淵心裡有些糾結,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拒絕。

 盧佩身為宗師長老,如此主動親善,親自來問他意願,他要是不識抬舉,會不會下一秒就要清算他偷師之罪、將他捉拿歸案?

 但答應也是不可能答應的……謝淵心裡嘆了口氣,不管了。

 反正都是宗主的命令,自己在劍宗內待著,自然只能聽官最大的話。身為老實憨厚的好好弟子,按宗主的意思行事,自然沒有毛病。

 謝淵露出一臉誠懇的表情:

 “弟子也對飛劍術十分嚮往,若有上竹劍峰求道的機會,實在是弟子榮幸。只是宗主之前下了指令,讓我先在內院好好待著,夯實基礎,再說其他。我也不知這要多久,只是宗主之命若此。”

 反正都是李星拓的意思就完事了,不是自己不想拜師,是宗主不讓……都是他的鍋。

 盧佩一聽,果然眉頭一豎,哼道:

 “這傢伙,好大的威風!”

 謝淵再度眼觀鼻鼻觀心,左耳進右耳出,當沒聽到這話。

 不過他知道盧佩還是李星拓的師兄,兩人關係極近,果然見到盧佩作勢便要起身,一副要去找李星拓算賬的模樣。

 盧佩正要出門,突然回頭,對謝淵語重心長的說道:

 “罷了,此事暫且按下,但你可以好好考慮。你是個好苗子,若是十分願意學飛劍術,再來找我,我親自去與宗主說。

 “不過,這段時日你要小心其他長老,說不得會來花言巧語哄騙你。嗯,特別是要小心李星拓,這傢伙別看現在當了宗主,剛入門時便鬼精鬼精,最愛整人,每次惹是生非都有他,全宗上下誰沒吃過他的虧?現在反倒搖身一變,成了大局為重的宗主了!哼,千萬別輕易信他的鬼話。”盧佩說得痛心疾首,似乎想起了昔年的往事,見李星拓提前就以宗主之命斷了他收徒念想,遂無情的揭露他的老底。

 謝淵耳朵連忙豎起,這些宗師高層當年的軼事,這也是他能聽的嗎?

 那一定要仔細聽聽。

 不過盧佩顯然只是小小吐槽一下,也沒有多說的意思,擺了擺手,再次囑咐謝淵好好思量,便離開了內院。

 謝淵在茶室裡又呆了好一會兒,開始思考起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處境。

 李星拓先不說,其他宗師長老,到底是不知道他有問題,還是知道了但也同李星拓一樣不計較?

 不大可能吧?一個宗門的風氣再開放,也不至於容忍別人隨意偷學功法。

 還是李星拓和他們交代了什麼?

 謝淵仍沒想出結果,但心中隱隱輕鬆一些,感覺好像自己並不會因此而遭什麼不好的下場。

 他離開茶室,回到演武場,見集體早課已經散去,呂教習也不知去向,只有三三兩兩的弟子仍在練功。

 謝淵一出現,其他人的目光瞬間就投了過來,眼神十分奇異,似乎很想知道他和盧佩到底聊了什麼、他到底還是不是內院的人,卻又不好來問。

 謝淵也無心在這繼續待著,見早課已畢,便自顧自回到自家臨崖小院,將門一關,吐了口氣。

 罷了,就這樣吧,反正在這裡修行起來十分不錯。

 謝淵深吸一口入雲峰充裕的靈氣,精神一清,隨後趁著昨日的血靈芝藥效未盡,開始練起功來。

 過了晌午,用過午飯,他讓雜役弟子帶來了山陰玄冰和一大堆粗柴火。

 光看這個組合,又冰又火的,別人對他想做什麼是完全想象不到。

 將手掌一塊大小的方冰放入櫃子裡,血靈芝藥液和部分寶藥便都降下溫度來,不虞有變質之患。

 山陰玄冰在這雲山靈地凍了有千年萬年,小小一塊便寒氣十足,足以支撐這裡用度數年之久。

 至於另外一些不需凍、不耐寒的藥材,謝淵又放到另外一個屋子裡去,反正這整個院裡都是他的,家大業大就是好。

 而那些未經處理的粗柴,堆在院裡高高一摞,自是謝淵磨鍊老本行之用。

 雖然劈柴進階看起來遙遙無期,但是隻要持之以恆,不過十年也能突破……嗯,不過十年。

 對一生的修行來說,十年也不算難以等待,特別是這劈柴的收穫之大,值得回票價。

 更何況,他另有手段加速。只是不知道八卦蓮的主人,如今安好?

 另外一個,修煉之餘劈一劈柴,也是讓謝淵放鬆身心、漸漸拋除雜念的過程。對他來說,從劈第一塊柴開始入道,這麼久以來,這已經不只是簡單的動作,似乎已經成了磨鍊道心的特定手段,其中不管面板還是收穫,不管他練劍還是練刀,自有其大道。

 劈著劈著,看著眼前數字一點一點的上漲,謝淵似乎也進入了某種境界,滿心澄靜。

 門口的敲門聲將他驚醒,他放下斧頭,打開院門,門口不出意外來的又是老朋友林家兄妹。

 見兩人好奇寶寶一樣來問他是不是已經拜入盧佩座下,謝淵又不好說拒絕了盧佩拋來的橄欖枝,未免顯得駁了宗師面子以及他多麼特立獨行一般,便隨口敷衍,只說隨便指點了幾句,也讓兩人一陣豔羨。

 現下謝淵在山上能說得上話的也就這兩人,便也樂得一壺清茶,兩盤瓜果,三人坐於崖邊小居,閒聊論劍。

 雲霧縹緲,仙禽遠鳴,空谷回聲。

 此情此景,不無求道之韻。

 謝淵送走兩人,回屋繼續修行,不過臨入定前,他微微側頭,沉吟著:

 “感覺林姑娘最近好像老在偷瞄我……是錯覺嗎?還是被師弟超過了,心有不甘?畢竟她之前修為進展不慢,還是外門新星。”

 謝淵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沒放在心上,繼續修行練功,不負山居時光。

 第二日,內院裡。

 許多人見謝淵仍出現在隊列後方,不由得莫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