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臨終囑託,患白血病
寂靜的房間裡,只有鐘意低低的抽泣聲,她的臉貼著鍾建勳冰冷的手指,她一閉眼睛,淚水就大顆大顆的滾了下來。
她所有的詢問,都已經得不到回覆了。
她蜷縮起來,無視了身上的疼痛,她望著小床上蒼白的面龐,忍不住的低聲道歉說:“爸,你會怪女兒嗎?”
還是無聲,可這種沉默,最叫鐘意心痛如絞。
她低下頭,面龐蹭著鍾建勳的大手,她又一次哭出聲來,痛苦的蜷縮著,喘息著,她說:“爸,女兒叫你擔心了,從小就不聽話,還離家六年,現在好不容易團聚,沒想到竟會變成天人永隔,甚至害得你也沒見到哥哥最後一面,爸爸,小意盼著你泉下有知,能夠原諒女兒的糊塗,希望你不要記恨女兒,將來下面相見了,女兒一定向你請罪。”
仍然是無聲,得不到回應。
鐘意哭著,又低聲喃喃著說:“爸,女兒不孝,讓你受苦受累了,等哥哥回來,我……我……”
話說到這裡,鐘意再也說不出來話,她捂著胸口,心痛難當,又窒息又壓抑,淚水更是嘩啦啦的往下滾著。
鐘意伸手撫摸鐘建勳白皙的面龐,她忽地哭得很崩潰的說:“爸爸,你就這樣走了,你讓女兒怎麼辦?這一輩子,女兒該怎麼原諒自己?該怎麼面對哥哥,面對媽媽?爸,你不要走,好不好?爸,小意求你了,爸,你醒來好不好?爸!”
鐘意搖晃著小床上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人。
她淚水都哭幹了,眼睛都快哭得看不見了。
門外,陸允洲聽到鐘意崩潰的哭聲,他擔心不已,還是推門進去了,他蹲在鐘意身旁,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擁在了懷中並說:“小意,我知道你難過,也知道你自責,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還是要為自己打算了。”
鐘意靠在陸允洲懷中,她緊緊抱住他,淚水濡溼了他的衣衫,她哭著說:“允洲哥哥,我害哥哥沒見到爸爸最後一面,更害得媽媽沒有了丈夫,我是罪人,罪人,我罪該萬死。”
陸允洲摟住鐘意清瘦的身軀,他溫熱指腹抹去她臉上的淚珠並溫聲說:“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鐘意靠在陸允洲的胸口,她感受到他身上傳遞而來的溫度,她向他靠近了一些,她問說:“爸爸進手術室之前,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陸允洲點點頭說:“嗯,有交代過。”
鐘意的眼睛更紅了,她心痛問說:“所以在上手術檯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下不來手術嗎?”
陸允洲不想隱瞞,他說:“嗯,他自己其實都明白。”
鐘意有些不解,語氣充滿疑惑問說:“可是怎麼會呢?你不是告訴我,他一直都恢復得挺好的嗎?可是他為什麼會忽然重病?允洲哥哥,你告訴我,他怎麼會重病呢?”
鐘意從陸允洲的懷中退出來,她仰起臉看著他,溼潤的眸子裡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陸允洲下意識的抿了下唇,可想了想,他還是說:“小意,腦部手術一向都是風險很高的手術,鍾叔叔確實恢復得很不錯,但是意外也是常有的,事情已經這樣了,就暫時不要去追究原因了,先振作起來,一起處理鍾叔叔的後事吧。”
鐘意聞言,短暫的一陣沉默之後,她才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我會振作的。”
即便答應得很乾脆利落,可是臉上的淚卻還是沒有乾涸過。
陸允洲擔憂的望著她,目光深深且充滿關切。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鐘意一下子抬起了頭,她看向陸允洲問說:“爸爸進手術室之前跟你說了什麼?”
陸允洲對她輕輕露出一抹笑容,可眼神裡,卻還是侵染著濃郁的憂傷和悲痛,他說:“鍾叔叔讓我告訴你,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讓你不要為他的離開而難過,人都會有這麼一遭的,他只是提前走了這一步而已,更讓你不要自責,說祁年的事情不是你的問題,還說人都有識人不清的時候,只是你的命運坎坷,帶來的後果更嚴重一些,他讓你好好振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輕易的難過、自責,你是個很棒的姑娘,以後的路一定會一片坦蕩的,他還說,讓你照顧好白阿姨,說阿姨照顧她這麼多年費心費力,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他走了以後,也算是能讓她清淨清淨了。”
“鍾叔叔還說,只要白阿姨能遇到合心意的人,她可以再嫁,只是讓她,不要忘記他,鍾叔叔還說了……”
話說到這裡時,陸允洲忽然停頓了一下。
鐘意吸了吸鼻涕,疑惑問說:“嗯?還說了什麼?”
陸允洲的目光溫潤如玉,落在她臉上時,好像冬日裡溫暖的朝陽一樣,他輕輕看著她偌久,才溫聲說:“鍾叔叔讓我照顧好你,說顧時宴自私自利,再有權有勢,但仍然不值得託付終身,他讓我務必要追到你,然後跟你結婚,等好事成了時,一定要到他墓前告訴他這件喜事,他說如果在下面沒等到這條好消息,他恐怕會一輩子無法瞑目。”
鐘意錯愕了一下,她不敢對視陸允洲的眼睛,而是扭過臉看向了小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鐘建勳,她抿了下唇,心口梗塞、窒息,她的眼眸,再一次紅透了,她壓低了聲音,沉沉的說道:“爸,小意多想親耳聽你說這些,可是小意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眼淚,又一次滾了下來,陸允洲將她攬在懷中,讓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他摸了摸她的頭頂,小心翼翼的為她整理著頭髮。
她會不會答應鐘叔叔說的他們之間的事情,他並不想去多想,他只是想,只要鐘意好好的,只要她高興,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白秋得知鍾建勳死訊之後,整個人就直接缺氧暈倒了,被陸允洲送去了急診科吸氧去了。
鐘意看完鍾建勳,最後又強撐著身體去了一趟急診科,去的時候,白秋正好已經清醒了。
她才剛剛轉醒,就掙扎著要從搶救室裡出來,醫生和護士都阻攔她,她卻哭著鬧著說要去看自己的丈夫,醫生護士拿她有些沒有辦法,讓開了路。
搶救室門打開的那一刻,白秋出來時,就正好和鐘意撞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兩個人眼裡,瞬間都溢出了眼淚。
鐘意上前,抱住了白秋,又安撫她,又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
白秋不停的抹著眼淚,問著應該怎麼給鍾祈年說這件事,鐘意說她會去說,讓白秋不要擔心。
肉眼可見的,白秋臉上的疲憊瞬間溢滿了面龐。
鐘意看著心疼,攥緊她的手,卻一句安撫的話都說不出來。
反而是白秋,她輕輕拍了拍鐘意的手背並出聲安撫說:“不要自責,不是你的原因。”
鐘意聞言,眼淚大顆大顆的就直接滾了出來,她抱住白秋,哭得泣不成聲的。
這時,陸允洲從急診科大門口進來了,他看到抱在一團的兩個人,心中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等了一會兒,他還是鼓起勇氣上前,並且輕聲對兩個人說:“白阿姨,小意,殯儀館的人過來了,再去送送鍾叔叔吧。”
這話一出口,鐘意和白秋兩個人都同時怔住了。
但結果無法改變,兩個人也還是隻好前往了。
……
人民醫院,十二樓,兒科重症監護室。
長長的走廊上,看不到一個身影,掛在走廊上方的時鐘顯示著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多了。
沈星宇被送去兒科重症監護室了,顧時宴和蘇雲禾一直在外面等著。
等待的時間煎熬,顧時宴時不時的能聽到蘇雲禾抽泣的聲音,他抬起頭看看她,有些不忍心,就出聲安撫了一句說:“醫生還沒有出來說什麼,問題就應該不大,你不要擔心了。”
蘇雲禾雖然點著頭答應了,可還是會時不時的傳來低泣聲。
就是這時,兒科重症監護室的門打開了,醫生從裡面出來,摘下了口罩對顧時宴和蘇雲禾說:“兩位家屬,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暫時已經退燒了,但是檢查結果顯示,病人有白血病。”
蘇雲禾聽到上半句話時,明顯的有鬆了一口氣,可是緊跟著的下半句話,她又轉變了神情:“醫生,怎麼會這樣呢?嚴不嚴重啊?小宇他會不會……會不會……”
醫生大概猜想到蘇雲禾的擔憂,就淡聲解答說:“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捐贈者,那問題就不大。”
蘇雲禾還是很擔憂:“可……可去哪兒找骨髓捐贈者啊?”
她有些沒站穩,往後退了一步,顧時宴站在她旁邊,伸手攙扶住了她的手臂說:“不要擔心,這個很簡單,我會讓人去找合適的捐贈者。”
蘇雲禾望向顧時宴,看到他眼中的沉著冷靜時,她才慢慢的平靜了心緒,她眼睛通紅的看著他,隨即點了點頭說:“謝謝,時晏,謝謝你。”
顧時宴抓著她的手臂,防止她往下摔去。
醫生離開後,顧時宴讓蘇雲禾坐在了走廊外面的長椅上,她對他說:“我去給你倒杯水,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蘇雲禾抬起頭看他,嗓音沙啞的對他說:“時晏,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顧時宴望著她佈滿悲愴的面龐,聲音冷漠的說道:“我去給家裡打個電話。”
他沒有隱瞞,也不想隱瞞。
臨走之前,他聽到鐘意說鍾建勳出了事情,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總是很不安寧,就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
蘇雲禾聽到他這麼說,意識到剛剛自己的那些話讓他不舒服了,她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溫柔的對他笑了笑說:“去吧,是應該給家裡打個電話。”
顧時宴並沒有再看蘇雲禾的那張臉,他轉過身,就往樓梯間裡走去。
站在樓梯間裡,顧時宴點燃了一根菸,然後同時將電話撥給了錦園。
他在暗暗的想,鐘意會不會怪他?
可是今晚,事出有因,他也沒辦法選擇。
畢竟,生命是大於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