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下山
這事要不是姐妹們告訴她,殷蒔根本就不知道。
對,就是這麼邊緣的人。
殷蒔問:“去京城幹嘛?”
“去沈家跟著讀書。”
“大房的四哥也去了。”
“還有二房的二哥。”
姐妹們七嘴八舌,正是愛說話的年紀,平時見不著父親,在嫡母那裡也沒那麼自在,倒是她們幾個自己在一起還挺放鬆的。
都是可愛漂亮的小女孩,爭著告訴她她不在這一年府裡發生的事,殷蒔心都化了,扭頭喊雲鵑:“看看櫃子裡有什麼吃的,都拿來。”
大娘笑她:“一年不見,居然變大方了。”
二孃也笑:“以前衣料首飾你不摳索,要你口吃的就難。”
咦,記憶喚醒,原來原身竟然是個愛吃護食的吃貨,真好,可以本色演出了。
殷蒔眉眼笑得彎彎:“剛回來,想你們,就大方點。”
少女們咯咯地笑。
又跟她說:“父親新納的周姨娘現在有身子了,不知道這次是弟弟還是妹妹。”
殷蒔生出一種強烈的“時間在往前走”的感覺。
大概沒人在意死去的燕姨娘了,畢竟連她自己親生的孩子都隨她去了,殷蒔也只是個冒名頂替的。
她的丈夫殷三老爺自然會有新的妾,新的孩子。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
乾果點心端上來,大家也不同殷蒔客氣,邊吃邊聊。
大娘帶著期盼說:“沈家是書香世家,在他們家讀書可比家裡強多了。哥哥們要是能考中秀才就好了。”
三娘卻說:“大哥二哥讀書都沒有長房的人好,怕是難。”
二孃“呸”道:“你說點好的。”
女孩子們年紀都不大,卻都明白兄弟們如果有功名,自己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殷蒔下意識地問:“那麼多人去人家家,合適嗎?”
在她原來的時空裡,但凡親戚旅遊要在你家住兩天,那都是沒有邊界感,放到網上要被口誅筆伐的了。
結果大娘卻理所當然地說:“姻親之家,有什麼不合適的。”
殷蒔才反應過來這個時空不一樣。
這裡“家族”的概念遠大於“家”,親戚們寄居、借讀甚至上門打秋風都是非常正常的事。
殷家有錢,雖然好幾個孩子過去住,也肯定不會花沈家的錢,都是花自己的錢,不過就是過去蹭個教育資源。
但這就是結姻親的作用。“婚姻”這個東西,在這個時空裡被定義為“結兩姓之好”。沈家娶殷家的四女兒,可不是為著沈夫人本身,而是為著當年的恩情願意和殷家做姻親,願意給殷家共享自家的一些資源。
殷蒔看著容貌出色的小女孩們,想到包括她在內,她們所有人未來的婚姻都不能被自己掌握,輕輕地嘆了口氣。
殷三老爺傍晚回到家中,還記得妻子昨天說過今天會派人去接山上的四女兒,換衣裳時便問了一句:“小四接回來沒有?”
三夫人給他遞上家居長衫:“回來了,山上吃得挺好,長高好大一截。”
“這個年紀,就是長身體的時候。”三爺指了個丫頭,“去跟四娘說,我回來了。叫她到書房來見我。”
殷蒔等了他一下午了,得了信趕緊就過來書房,表現得特別恭順:“給父親請安。”
衣食父母也是父母!
她以後要靠這個人生活呢。三夫人不能得罪,殷三老爺更得應對好了。
“一年未見,女兒時時記掛父親。”
嘴甜一點不吃虧,況且她是真的這一年裡經常會想到下山以後怎麼應對這個“生身父親”,一點不虛。
男人不親自生孩子,常常也不親自養孩子。尤其大戶人家各自有院子,日常還不一定天天能見到。一旦離得遠了,或者許久不見了,感情就容易生疏。
但一旦人又站在了跟前,打眼看去粉嫩乾淨一個女兒,眉眼生得如畫,舉止得體,乖巧可愛,殷三老爺這父愛就跟漲潮一樣又湧上來了。
當爹的欣慰嘆道:“你長高了。”
殷蒔說:“都是母親關愛,打點細緻,我在山上衣食不缺,十分安穩。”
男人最希望家裡什麼樣呢?就是家裡所有的女人都和和睦睦的。包括婆媳、姑嫂、母女等等,更包括妻妾。
三夫人本來就沒剋扣過她,她誇這嫡母一句也不會掉塊肉,花花轎子人抬人,何樂而不為。
果然殷三老爺聽了捻鬚頷首,問了幾句衣食身體,山上情形,便扭頭喚人:“取五兩銀子來與四娘。”
又對她說:“你對你姨娘也算盡了孝,以後好好孝順你母親。你一走一年,過年也不回來,與兄弟姐妹們都生疏了,這銀子你拿去做個席面,與大家樂一樂,以後在家裡好好的。”
瞧,摸準了,拍對了,這不好處就來了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