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情難(中)
明明該前途無限,活得肆意張揚。
沈溪不忍再想,斂起多餘的情緒,問道:“師弟,你之前說寧不為在無時宗,可當真?”
當時原葉峰因為褚勿的死一片混亂,褚信情緒激動神志不清,眾人又因為那道青光人心惶惶,她也不曾立刻詢問。
“我……”褚信閉了閉眼睛,啞聲道:“我是和師叔在臨江城同他們結識……”
回想起當時他濫好心讓他們進屋避難,褚信只覺悔不當初,“他救過我和師叔的命,我很感激他們,知道他們來無時宗時我還特別開心……可昨天我去找他們,卻聽那位前輩親口承認自己是寧不為……”
他萬分不解馮子章和江一正認賊作父,寧不為是十七州公認的大魔頭,手底下沾的人命不計其數,他們怎麼能違背道義助紂為虐?
“今夜師父、”褚信哽咽了一聲:“師父倒下時,我看見了寧不為,他就藏在人群裡……師姐,是不是我偷聽被他發現了所以他才報復我?”
褚信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哭道:“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他只殺我一個人滅口就好了……為什麼要殺師父和褚信師弟他們?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死?”
“我聽師父說,當年……寧不為入魔時,便是如此手刃了他寧家幾個同宗子弟。”沈溪看著褚信道:“此事究竟是不是寧不為做的現在還無法定論,但不管怎麼樣,師弟,你只是被控制了,錯的不是你,明白嗎?”
褚信目光愴然地望著她。
“你要振作起來,早日找到兇手,給你師父和師兄弟們報仇。”沈溪終歸是不忍,“若是一蹶不振,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明白嗎?”
褚信紅著眼睛怔愣許久,才使勁點了點頭。
——
“褚信不是說今早來找咱們一起去觀禮嗎?”江一正蹲在門前的臺階上,“太尊都走了小半個時辰了,他怎麼還不來?”
“可能是忙忘了。”馮子章看了看周圍大變樣的地貌,“唔,也可能是迷路了。”
“唉。”江一正嘆了口氣。
“你方才怎麼不跟著太尊一起去?”馮子章揪了根腳下的雜草。
“我不敢。”江一正伸手捂住臉,悲憤道:“我竟然讓景和太尊吃烤地瓜,我有罪。”
“沒事,放寬心。”馮子章小聲道:“剛才我還看見太尊和咱爹一起給小山換尿布呢。”
江一正抗拒道:“不,我想象不出來。”
“想象什麼?”寧不為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
“尿布——”江一正抬起頭來,就看見她爹手裡拿著兩塊洗好的尿布,視線在院子裡掃了一圈,好像在找地方晾。
“那兩棵樹中間太陽好。”江一正給寧不為指了指,從自己的納戒裡找出根繩子來,“我和子章綁根繩子。”
馮子章一邊綁繩子一邊問:“小江你納戒裡怎麼什麼東西都有?”
“生活所迫。”江一正踮了踮腳,系得高一點,“走哪兒住哪兒,就得什麼東西都帶著。”
寧不為甩了甩布子,搭在了繩子上,初冬的陽光還算好,能曬上一兩個時辰。
“爹,你怎麼沒跟太尊一起去啊?”馮子章好奇地問寧不為。
寧不為不解:“我為什麼要和他一起去?”
“那個掌門說恭迎太尊攜夫人公子一起什麼的……”江一正在寧不為逐漸危險的目光之下聲音越來越小,“那掌門說的,不是我說的。”
“對,景和太尊還點頭了。”馮子章幫忙證明。
寧不為神色有些莫名,“他還點頭了?”
“嗯!真點頭了!”江一正仔細回憶道:“好像還笑了一下。”
馮子章疑惑道:“笑了嗎?”
“笑了,嘴角彎了一下,像這樣。”江一正篤定地點頭,然後面無表情地慢慢扯了扯嘴角。
“嘶……這叫笑?”馮子章看得眼睛疼。
寧不為臉色有點臭,夫人?褚臨淵這張嘴怕不是想被縫上。
真要說,那也是他們景和太尊給他當夫人,但看那臉就很容易被人搶了去當爐鼎。
這麼一想,大魔頭頓時更不爽了。
“爹,咱們真不跑啊?”江一正還謹記著她爹是大魔頭,十分有危機意識,“要是太尊知道你的身份了怎麼辦?”
馮子章也是一臉擔憂,“可要是咱們都走了,小山怎麼辦啊?”
寧不為混不在意道:“知道便知道了。”
他估摸著褚峻應當是知道他現在的身份,卻不知道為何並沒有同他挑明。
“那爹你打得過太尊嗎?”馮子章愣愣地問。
“自然打得過。”寧不為大言不慚地糊弄小孩,邪笑道:“他若是不同我們狼狽為奸,我便將他從無時宗擄走做爐鼎。”
江一正驚恐地捂住嘴。
馮子章震驚地瞪大眼。
寧不為嗤笑一聲,剛要嫌棄他們這點小膽子,突然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順著他倆的視線僵硬地轉過頭——
便同站在院門前神色清冷的景和太尊對上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