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流
蘇陌憶冷笑,分明的食指骨節敲打在車內的矮案上,發出一聲一聲的悶響。
宋正行升任中書令之前,是刑部尚書。
這案子到了刑部,往下,他正好挖一挖他手下留在刑部的餘黨。往上,也看看此人身後站著的,是什麼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要知道皇上盯著的那幾件案子,可不是一個區區中書令就可以包攬操作的。
但這些彎彎繞繞,朝堂權謀,他實在懶得跟葉青講,便只冷冰冰地丟下一句:“你是我的貼身侍衛,不是大理寺丞。”
“……”葉青被懟得無言以對,心道這祖宗的毒舌症怕是又犯了,便只得耷拉著腦袋,默默閉嘴駕車。
行過幾個街口,馬車停在了大理寺門口。
蘇陌憶理了官袍下車,正命人將車裡的案卷都搬到他處理公文的書室裡去,一陣車輪的骨碌聲從遠處踏雨而來。
“世子,”來人是蘇陌憶府院裡的老管事,他將一塊玉牌遞給蘇陌憶道:“世子可是忘了今兒是什麼日子了?”
蘇陌憶看著玉牌一怔,恍然憶起,今日是太后的生辰。
看來最近真
是太忙了,連這樣的日子都能給忘了。太后將他一手帶大,如父如母,若是知道他連她生辰都記不得,怕是會真的傷心了。
他不禁有些懊悔,接過管事手裡的玉牌,抬眼看了看他身後。
果然是貼心的老人,就連進宮要用的穿戴都一併帶來了。
蘇陌憶這才放了心,跟著老管事進去更衣,隨便吩咐了葉青將他書室裡蒐羅的那套孤本尋來。
太后愛書,早年未出閣的時候也是小女兒脾性,最愛各種坊間小話本。
後來入宮得了聖寵,要端莊大方,要母儀天下,看話本子這樣上不得檯面的愛好,就撇下了。
當然,洞悉秋毫的蘇大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待蘇陌憶打整好一切,堂而皇之得用史書封皮裹了話本,便趕在宮宴開始之前入了皇宮。
太后壽宴,本是大事。可太后向來節儉,這一次也不是什麼逢十的大壽,便也沒有大肆操辦。只是在宮中御花園設宴,皇親國戚和朝廷叄品以上官員可攜家眷參加。
蘇陌憶到的時候還算早,跟到場的同僚宗親打過照面之後,他的眼風就轉到了宋中書的位置——空的。
雖是情理之中,可蘇陌憶的心裡卻泛起了一陣意料之外的躁鬱……
“景澈。”
蘇陌憶腳步微頓,回身卻撞到身側之人。正欲行禮道歉之時,卻被人扶住了手,舉動很是親暱。他一怔,隨即開口道了聲,“梁王。”
梁王見他拘禮,兀自笑開,將扶著的手鬆了道:“論輩分,我是你的叔外祖父,這開口就喚封號的習慣,可是在官場上被逼的?”
蘇陌憶頷首,沒有回答。
論輩分,梁王確是他母親的叔叔,可鑑於他與太子母家的姻親關係,在朝堂上是滿朝皆知的“太子黨”。
蘇陌憶只為皇上辦事,不想與朝堂中任何一方勢力糾葛,故而在這樣的場合,也秉承著公事公辦的態度。
“那件事情你也知道了?”
蘇陌憶抬頭,見梁王正看著宋中書的空位。
“嗯,今日奉命去了京兆府才知道的。”
“聽說兇手當場被捕?”梁王拂拂袖子,隨口一問。
兩人沿著御花園中的小徑,往皇室宗親的座席上去。
本是花香滿徑的氛圍,蘇陌憶聞言卻微蹙了眉頭,不冷不熱地回道:“被捕之人還未經過刑部的審核,恐還不能算是兇手。”
幾聲爽朗的笑傳來,走在前面的人停住步
子回頭看他,語氣裡帶著戲謔道:“蘇大人這一板一眼按章辦事的作風,我今日可算是領教了。”
見蘇陌憶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梁王話鋒一轉,又道:“那金吾衛的王虎,我倒是耳聞過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