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疑點
梁未平掙扎著推開了林晚卿,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手上的一排牙印,再抬頭看看面前那個出離憤怒的小白臉,瞪大了一雙桃花眼道:“你咬我?!你敢咬我?!你還當我是你結拜的兄長麼?”
林晚卿毫不示弱,繞著桌子躲開梁未平的攻擊,一邊跑一邊回嘴道:“那小弟敢問梁兄,當初與小弟結拜之時,是不是說過要不畏權貴,為民伸冤的誓言?怎麼?沒有背景的草包李京兆敢欺負,皇親國戚的蘇陌憶就怕成了王八。你身為文人的骨氣呢?你投身刑獄的初衷呢?!”
“你……”梁未平被問得無言以對,只能追著林晚卿圍著桌子轉圈。
兩人的腳步混著驚叫和質問,一時淹沒了方才小間裡的寂靜,直到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傳來。
“誰啊?!”
兩人都在氣頭上,異口同聲地怒問。
敲門聲適時地停了,門外的人靜默不言。
兩人詫異,停了腳下的追趕。門外這才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
“大理寺卿蘇大人請兩位去隔壁雅間一談。”
林晚卿:“……”
梁未平:“……”
俗話說,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
林晚卿深以為意。
比如此刻,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身為貴胄的蘇大人,竟有如此雅興。從京兆府出來之後,徑直來了這間酒樓。
她更想不到的是,酒樓這麼空,雅間這麼多,蘇陌憶還就好死不死的要了她隔壁那間。
雖說隔牆有耳,但自己隨便幾句叫罵,竟然都能讓別間聽了去。
看來這酒樓的裝潢,要不得……要不得……
一室茶香氤氳,幾盞油燈晃盪。
雅間的門窗都被關上,外面的風和雨,透不進半分。
林晚卿覺得有些窒息。
一半是因為空間的密閉,還有一半,是因為這屋裡除了梁未平之外的一幫帶刀侍衛。
而他們杵在一張紅木茶案跟前的時候,這個頭戴玉冠身著官服的男人卻憑几而坐,動作悠緩,旁若無人地翻閱著眼前的案卷。
兩盞茶的功夫裡,他連一個餘光都未曾給過他們。
蘇陌憶翻書的姿勢很好看,修長叄指輕輕搭扣在頁角,剩餘兩指向內收起一個輕柔的弧度,恰到好處地優雅又不失威嚴。
嘩嘩的紙頁脆響,激得林晚卿喉嚨發緊,心跳禿禿。
這麼站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還不如當頭一刀來得痛快。
她張了張嘴,準備豁出去。可是嘴裡那個“蘇”字還沒出口,手臂就被梁未平掐住了。
好吧……這一次,確實是她連累了梁未平,不多嘴就不多嘴。
於是張開了的嘴,又怏怏地閉上了。
“你說王虎不是兇手,那兇手又是誰呢?”
倚在憑几上的人終於有了反應。
他長指一揚,將手裡的案卷隨意扔在茶案上,“啪”得一聲驚響。
梁未平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嚇得晃了晃,顫聲問:“蘇大人說的是姦殺案?還是王虎案的兇手?”
“姦殺案吧,”茶案後的人食指點了點桌面,一旁的侍衛便上前給兩人各斟了一杯茶。
“你對兇手有什麼瞭解?”
蘇陌憶語氣平靜,茶雖然是斟給兩人的,但他的話卻是問林晚卿的。
林晚卿不語,先接過茶盞——今春的第一批黃山毛峰。茶葉要在清明第一場雨之後採摘,晾曬乾之後再小心研製,工藝復
雜。
而黃山離盛京路途遙遠,這清明才過不到幾日,應該是有人採製之後快馬加鞭專程送到的……
再看手中的茶甌——是和田羊脂白玉,通體瑩白半透光亮。如拋光之後的白蠟,不見一絲雜質……
林晚卿嚥了咽。
因為她知道,這樣的品級的毛峰,這樣優質的玉盞,除非御賜,官從四品的李京兆都不會有,更別說是這樣的一間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