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圖之 作品

第131節

當天夜裡,受害人陳靜醒了,神志清楚,能正常與人交流,只是外傷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這當真是近來最好的消息了。

白原市,鹿鳴鎮。

從前的鎮中學早已拆掉,舊址亦被推平,那塊土地上種了花草。

初夏時節,鬱鬱蔥蔥,花開得極好。

金旭站在那花圃前靜默了片刻,對尚揚道:“上山吧,帶你去我家看看。”

山村村落不復存在,水電不便,村民前些年就搬到山下生活,只留下一叢叢破落的低矮房屋。

金旭家房子的屋頂被多年風雨鑿了個大洞,他和尚揚站在房子裡,一齊抬頭望向洞外的天空,碧空如洗,時有飛鳥。

金旭指著這家裡已經看不出什麼的邊邊角落,告訴尚揚,這裡以前是灶,那裡是床,這裡是櫃,那裡是箱。

尚揚認真看著他所指的每一處地方,眼前似乎浮現出,小小的金旭在這家裡做家務、幹農活、看書學習的無數場景。

村莊後更高的山上,一道陡而窄的山路,兩座煢煢的墳。

金旭在墳前跪下,磕頭,祭拜離去多年的父母。尚揚在他旁邊依樣跪下。

墓碑一角,立碑人那裡寫的仍是:子,金嘉軒。

不是早年的舊碑,是後來修葺過,立的新碑,年份不過是六年前。

尚揚恍然想道,原來金旭和金嘉軒,早已和解了。

金嘉軒是在屈辱中長大的小怪物,是被風車擊敗的堂吉訶德。

他最終戰勝了屈辱,碾碎了風車,成為了自己的太陽。

下午他帶著尚揚在山間漫無目的地散步,看他小時候走過的,已看不出痕跡,但確實存在過的晴時飛塵雨天泥濘的路。

午後烈日當空,兩人在樹下躲陰涼,金旭對著尚揚吹了一朵蒲公英,絨毛拂過尚揚白皙的臉頰,還有些落進他的脖頸衣領裡。

到得太陽不再晃眼,他倆從樹下出來,尚揚滿臉通紅,十分氣惱。

金旭懶洋洋地替他摘了頭髮裡的草,又好心替他撣衣服上的土。

然則好心沒好報,被尚揚暴打了一頓。

從白原回去,到省會,金旭被上級要求暫時停職休息,是為了他的健康,要他把身體養好,再回來繼續更好地工作。

金旭雖然有心理準備,但也難免有些鬱悶。

尚揚卻無所謂地表示,休息是好事,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數日後,尚揚的假期

結束,休長假的金旭陪同尚揚回了北京,打算一邊休息養病,一邊幫老婆做飯洗衣服。

然而工作日一到,尚主任正式向所裡提交了申請,想帶一個親選的徒弟,是地方省廳一個因病停薪留職的閒雜人員。

於是尚主任身邊就多了一個打雜學徒,師徒倆大半個月出差,全國各地做調研,小半個月回京,寫報告,吵吵鬧鬧。

眨眼又是一年春。

學徒在春節前復職,回原本省單位報到去了,走得頭也不回,十分絕情。

研究所眾人爭相吃瓜:尚主任這可真是一腔真心餵了那啥。

四季流轉,春天再來時。

大院裡某局級單位從西北調來新人,極為美貌的一位刑偵專家。

而研究所眾人奔走相告:不得了了!那學徒和尚主任平級了!

傍晚下了班,尚揚走過漫天楊柳絮,看到大門口,那個以後要與他在同個大院工作的新人,正站在春天的暮色裡,靜靜等他一道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