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電流劃過片刻微妙的安靜。
最後,秦既南說:“那好,好好休息。”
一通開始和結束都沒頭沒尾的電話,葉蓁翻看手機,因為靜音,她錯過了梁從音和程錦的好幾通電話,卻唯獨接到了秦既南的。
三言兩語,只問她身體,什麼也沒多說。
葉蓁出神。
他們之間究竟要如何,該怎麼定義,她也不知道了。
是如何從重逢後的疏離,再次糾纏到這一步。
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心。
北城飄了一週的雪,積雪厚重,紅磚牆銀裝素裹,像回到上個年代的北平。
過年這天,高架橋交通癱瘓,回家路上,秦既南堵了將近一小時,幸而他這些年修煉出足夠的耐心,堵車時還能騰出手處理一些來自國外的工作郵件。
到老宅,已經是晚上七點。
秦既南在門口撞上三叔的車,二人一起下車,老夫人去世後,家裡人聚得便少了些,也就過年這天能整整齊齊。
“聽說你讓人去國外接了玉琅回來?”秦廷禮問。
秦既南微點頭:“她總不能一直待在國外。”
“你二叔知道嗎?”
“他和玉琅是父女,應該不需要我告訴他。”
秦廷禮深深看他:“阿既,你跟我說實話,你把玉琅接回來想做什麼?”
秦既南面色不變,微微偏頭:“三叔,玉琅是我妹妹,秦家這一輩唯一的女孩,她被迫在國外生活多年,您
覺得,不該讓她回來嗎?”
“你二叔未必想讓她回來。”
秦既南不置可否:“秦家並不是二叔做主。”
這是實話,錢權相依,秦家子孫盤根錯節,有人從政有人從商,唇齒相依,互為底氣。但龐大的商業集團是秦廷遠一手做大,權利自然也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秦廷禮從政,至於他那二哥,不過有著秦氏幾家分公司的股份。
二人走進去,秦鳴在客廳沙發上吊兒郎當地打遊戲,一派遊手好閒公子哥做派,看見二人進來,喊了一聲哥和三叔。
秦既南懶得理他,秦廷禮這樣好脾氣的人卻難得皺了皺眉:“小鳴,你每天能不能幹點正事?”
“我幹正事了啊三叔。”秦鳴不服,“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投資,不信你問我爸去。”
秦廷禮揉額,涼涼看他:“你虧本的名聲都快傳到我這了。”
秦鳴心虛嘴硬:“風險投資不就是有賺有賠。”
二人說著話,傭人來往端菜準備開飯,院中裡駛來汽車聲,秦鳴被訓得也沒心思打遊戲,不痛快道:“人不是都到齊了嗎?怎麼還有人來?”
他話音剛落,管家去開門,拿了雙新的女士拖鞋遞到來人腳下,恭敬地喊了聲:“玉琅小姐。”
秦鳴愣住。
來人聲音輕婉:“林叔辛苦。”
她放下手包,衣服遞給傭人,彎腰換鞋,身量高挑,一舉一動之間,都是平靜的淡然。
秦鳴手裡的手機都驚掉了,失聲:“秦玉琅?”
玉琅換完鞋,直起身,看向客廳內,先是尊敬道:“三叔。”
她不到十歲就被送去國外,多年未歸家,當初哭成淚人的小姑娘如今長得落落大方,秦廷禮面色複雜,喟嘆一聲:“回來了。”
秦玉琅點點頭,看向敵視她的秦鳴,微微一笑:“這麼多年過去,你怎麼還是這麼沒禮貌,一句二姐都不知道喊嗎?”
秦鳴砰然起身,指著她的鼻子:“誰讓你回來的,爸從來沒允許你回來,你——”
“我讓人接的她。”樓梯上,秦既南換了身衣服下樓。
秦鳴瞪大眼睛:“哥,你為什麼?”
秦既南不動聲色地蹙了下眉,厭煩他這副口氣,懶得搭理,轉而看向秦玉琅:“天冷,去換身衣服下來吃飯。”
“好。”秦玉琅彎唇點頭。
震驚的不止秦鳴,
餐桌上,秦玉琅笑臉盈盈喊了一聲“爸”,秦廷盛的臉色比窗外風雪還冷,他看一眼對面的秦既南,轉而對秦廷遠說:“大哥,是您讓阿既接的人嗎?”
秦廷遠面色淡淡的:“阿既,你二叔問你話呢。”
“是我自作主張。”秦既南穿了件黑毛衣,懶懶散散夾著魚肉,“奶奶臨終前有些東西要我交給玉琅,二叔有什麼意見嗎?”
“你奶奶能有什麼東西給她,我怎麼不知道?”秦廷盛擰眉,“小鳴沒有嗎?”
秦既南唇角扯出一抹嘲諷:“女孩子戴的珠寶,二叔也想讓玉琅讓給弟弟嗎?”
“我——”秦廷盛噎住,面對這個掌管著集團的侄子,他軟了口氣,“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阿既,你奶奶的遺產都在你手裡,有些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原來二叔惦記這個。”秦既南漫不經心挑著魚刺,笑了,“那我改天讓律師把遺囑拿給二叔看。”
“好了。”主位秦廷遠皺眉,發話,“媽的遺產,想給誰就給誰。至於玉琅,既然回來了,有想好要做什麼嗎?”
秦玉琅放下筷子,不慌不忙:“大伯,哥說會在集團給我安排個職位,好好學習學習。”
秦廷遠點頭:“那就聽你哥的吧。”
“那我呢?”秦鳴不忿,“哥,你怎麼不管我?”
秦既南撩睫:“我管你什麼,拿錢幫你砸那些血本無歸的項目嗎?”
秦鳴臉色一白。
吃完飯,秦玉琅在院子裡散步消失,看著陌生又熟悉的老宅,她心裡沒什麼觸動,直到走到小湖橋邊,看見站在那裡出神的年輕男人,才停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