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宋小河很驚訝,以至於她笑出了聲,“你倒是真敢提啊,你知道魚皎在外面害死了多少人嗎?”

 杜雨瑤微微怔神,而後道:“他本是個一心研究千機古法的孩子,對外界那些恩恩怨怨向來沒有興趣,定然是受奸詐之人的矇騙蠱惑,才做出這等錯事。”

 “他造出的傀,殺了很多無辜之人。”宋小河收斂了笑容,繃起嘴角,面容一本正經,“不論是有心害人也好,受人矇騙也罷,他必須為那些錯事付出代價。”

 杜雨瑤聽著,目光就盈滿了淚,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更顯得柔弱。

 “其實、其實都怪我……”她顫聲道:“皎兒這孩子自小無父無母,是我照顧長大的,他與我最為親近,但是我那相公脾氣暴戾,人前他待我溫柔體貼,與我琴瑟和鳴,人後卻總對我大打出手……”

 說到這,她將手套緩緩摘掉,露出了一雙木頭做的手,像是撕開了往日的傷疤,揭開血淋淋的過往,“那日我不堪那悽慘的生活,決心出逃,卻沒想到逃之前被貼身婢女告知我丈夫,他一怒之下砍了我的雙手雙腳,將我囚禁在房中,那段日子,我活得還不如個畜生。”

 她狠狠抽噎了幾下,似乎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但再次提起這噩夢一般的往事,她仍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這是一個充滿痛苦的故事,哪怕沒有用什麼歇斯底里的情緒渲染,依然讓宋小河心頭巨震。

 看著杜雨瑤掉下的眼淚,她神色怔怔,猛然為方才自己那不太好的態度後悔起來。

 宋小河想起那日她幫杜雨瑤撿起掉在地上的糖糕,看見了那一雙木頭打造的雙腳,將糖糕放在她手中時,又摸到了無比堅硬的觸感。

 原來她早就喪失了雙手雙腳。

 她站在街頭,對宋小河微微一笑說著多謝時,根本看不出來有如此慘痛的過往。

 “是皎兒救出了我,我丈夫聞訊趕來,怕事情暴露毀他聲譽,便要殺了我和皎兒,他迫於無奈,才下了殺手。”杜雨瑤擦了擦眼淚,幾下深呼吸,稍稍有些平復了。

 “那你們可以將那人的惡行告知眾人啊。”宋小河緊張地接話。

 “沒用。他在千機門的地位本就不凡,又有家族撐腰,他們不知做了什麼手腳,將證據一概銷燬,汙衊是我與魚皎勾結殺害了我丈夫,為此,魚皎便故意在眾人面前傷我,佯裝將我從千機門擄走,獨自背上了罵名。”

 “難怪上回在赤地中遇到千機派的人,他們只說魚皎殺害師父擄走師孃,叛逃了仙門


,卻並未將你與他併為同夥。”宋小河壓看著她,緩聲問道:“所以後來你們加入了日悲宗,魚皎便瞞著你開始殘害無辜之人?”

 “他一直想為我打造一副與常人無異的身體,這幾年也苦心鑽研千機古法。”

 “但不論如何,他也已經走上了邪道。”宋小河喃喃道:“殺人償命,犯罪伏法,誰也無法成為例外。”

 “可以將他帶回仙盟審判贖罪,我只求你們能留他活命。”杜雨瑤往前走了幾步,用冰冷僵硬的木頭手笨拙地拉住了宋小河的手,彎著腰背用卑微的姿態乞求道:“宋姑娘,我聽說你有個相依為命的師父在長安也犯了大錯,你應當能明白目睹親人犯錯的心情,是不是?”

 宋小河神色一震,雙眸頓時失了色彩,彷彿憶起了不開心的往事。

 正當她開口要說話時,林中忽而陸續躍出人影,分佈在百姓所站的位置周圍,以一個半圓將正吵鬧的百姓給包裹起來。

 那些正是機栝所組成的傀人,看著要比常人高大一些,外面裹著一層人皮,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一雙眼睛卻是黑黢黢的,在夜色下顯得相當瘮人。

 百姓們立即嚇得噤聲。

 沈溪山正應付得煩躁,見狀就鬆了一口氣,心說耳朵總算能清靜些了。

 宋小河下意識抽出了木劍,往後退了幾步,回到沈溪山的身邊。

 她雖然對杜雨瑤方才說的話頗為動容,但也沒忘記,她與造出這些傀人的魚皎是一夥兒的。

 傀人約莫有二十來個,落地之後站得筆直,其後便是一聲哨響,二十來個傀人同時抬手,擺出了攻擊的姿態,雙手甩出鋒利的長刃。

 眾人受到驚嚇發出驚呼聲,有些膽子小的甚至開始哭泣,轉身要跑。

 “別亂動!”宋小河見狀,緊忙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