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殿堂大審點香引舊魂一
半夜間睡得正香時,忽而有人輕輕推她的手臂,在耳邊輕喚著,“小河,小河,醒醒。”
宋小河被這一聲聲的小河給喚醒了,掀開沉重的眼皮,滿眼睏倦地去看,就見床邊蹲著梁檀。
起初宋小河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她使勁眨眨眼,又用力揉了揉,再去看,果真是梁檀。
他手裡捏著一個很小的夜光珠,所散發的光芒無比昏暗,僅僅能夠照亮他的臉。
就見他蹲在宋小河的床榻邊,跟做賊似的縮成一團,對她道:“清醒清醒,我有要事要跟你說。”
宋小河被驚得目瞪口呆,一瞬間就清醒了,看著師父道:“什麼要緊事你大半夜的跑來將我喚醒?”
梁檀道:“你將衣裳穿好,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說完,便站起身背過去,看起來並不像是商量,倒像是指令。
宋小河坐在床上,一邊打哈欠一邊懶聲道:“可是小師弟不讓我夜間跑出去。”
“你聽他的做什麼?”
“他說夜間跑出去,容易碰上禍事。”
梁檀大罵逆徒,道:“我是你師父,我豈能會害你,再且說你這蠢徒,誰要害你根本不需特意挑在夜間來,便是青天白日也能隨隨便便把你騙上鉤,你心眼子就長來對付為師的是吧?快些把衣裳穿好隨我走!”
宋小河被好一通大罵,縮著脖子迷迷糊糊,也沒來得及多想,就下榻穿衣。
由於夜間睡著之後總喜歡亂跑,很早之前宋小河就養成了夜間睡覺也穿戴整齊的習慣,下了床之後只需穿上鞋襪披上外衣即可。
“師父,到底是什麼事啊?”
宋小河穿戴好之後,揉了兩把滿是睏意的臉,問他。
梁檀卻並未回答,而是走過去牽住她的手,忽而甩出一張符,靈力催動的瞬間,宋小河只覺得眼前一花,周身的場景就變了。
從她睡覺的屋內變成了無半點燈光的荒郊野外。
夜風一吹來,有著甘冽的冷,宋小河打了個顫,又清醒不少。
她看見遠處有座燈火通明的城,映襯著滿天星光,在皎皎月色下仍舊吵雜喧鬧。宋小河忽而意識到,那便是長安城。
她低頭看去,就見這地上果然貼了一張符,與梁檀方才拿出來的那一張一樣。
這是沈溪山跟她說過的傳送陰陽符。
“我們出城了?”
宋小河震驚地抓住梁檀的衣袖,
說道:“師父,你為何帶我出了長安城?”
梁檀拍了拍她的腦袋,安慰道:“莫著急,為師當然不會害你,只是此事不是兒戲,你我邊走邊說。”
說著,他牽住宋小河的手,帶著她往前走。
兩人手中都未提燈,便靠著滿地的月光照明。
宋小河乖巧,走了一段路,忽而開口問道:“師父,梁頌微是何人?”
梁檀聽到這個名字,神色一頓,挑眉問道:“你從何處聽說的此人?”
宋小河這會兒又不傻了,道:“師父先回答我的問題。”
梁檀便道:“他是幾十年前名聲極其響亮的符籙天才,一腳臨門差點飛昇,最後還是渡劫失敗,歿身於天劫之中。”
“那為何在師孃的故居中,那個叫梁頌微的人與你長得如此相像?”
宋小河又問。
梁檀訝異道:“你去你師孃的故居?”
宋小河點頭,“是鍾公子帶我去的,我見那裡有櫻花林,便想去逛一逛,隨後與小師弟一同找到師孃的院子,裡面貼了張符,用靈力觸碰便會出現幻影,我在其中看見了一個叫梁頌微的少年迷路在櫻花林中,來到師孃的院子。”
梁檀也理不清楚她這話中一會兒鍾公子,一會兒沈溪山的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也沒有追問,只是輕笑了一下,說道:“沒想到你竟然能去那地方看見她,也是種緣分。那的確是你師孃的故居,只不過那梁頌微並非是我,是你師孃遇見了他後用符籙將那日的場景記錄下來,後來我與她兩情相悅後發現了那符籙,一時呷醋,便硬是將那梁頌微的臉改成了我的樣貌。”
“只是當時學藝不精,聲音改不過來,後來那張符便一直留著了,我們離開長安時將符籙留在了院中,當做紀念。”
梁檀說著,笑嘆,“一晃多年過去,我都要忘記了,沒想到被你瞧見。”
宋小河覺得奇怪,但又想不明白師父這番話之中有哪裡奇怪。
她忽然抬臉,仔細朝梁檀的眼角看去。
就見他眼角白白淨淨,什麼都沒有。
她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重,心說師父的眼角不是有一顆痣嗎?為何現在沒有了?
宋小河苦惱地皺著眉,努力回憶起來。
師父的眼角究竟有沒有這顆痣?在先前與師父在一起生活的十多年裡,宋小河從未關心過這個問題,以至於她猛然注意起來時,就完全不知道答案了。
思索了很久,宋小河也沒能在記憶之
中找出能夠證明師父眼角有痣的有力證據,隨後她發現梁檀牽著她離長安越來越遠,儼然有一種要離開的架勢。
宋小河忍不住問道:“我們究竟要去做什麼啊師父?我想睡覺。”
“長安要出大事。”
估摸著是走得足夠遠了,梁檀這才回答:“你在此地太過危險,你就趁著今日夜色濃重,走得越遠越好。”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宋小河不能理解,問道:“師父,你倒是把話說明白啊,究竟是什麼大事非要我逃離長安?你這不聲不響突然半夜將我喚醒趕我走,我如何能走呢?”
“你必須走。”
梁檀沉聲,目光肅然,盯著她道:“長安非善地,我不讓你留下來,自有我的理由,你只聽為師的話就行。”
宋小河難得見師父如此沉重的神色,心中不免也跟著緊張起來,思及師父來到長安之後,性子較之從前也變了許多,或許他的確不喜歡長安,也不喜歡鐘氏。
那師孃呢?
師父喜歡師孃嗎?
宋小河聽別人說,若是恩愛的夫妻,都會生下孩子延續血脈,可師父與師孃成親多年,膝下卻無子,師父也不常去師孃那裡。
他也不準宋小河去,總是說師孃身子弱,受不得打擾。
可若是不愛,師父又怎麼會與她相守那麼多年,甚至連鍾氏族人的輕蔑嘲笑都能忍受,守了那麼多年的夫妻關係。
宋小河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了。
好像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宋小河想不明白,但她就是覺得,師父突然變得很不對勁。
宋小河停下腳步,稍稍用力,掙扎了一下樑檀的手,說道:“我不走。”
“小河,聽話。”
梁檀溫聲哄她,“就幾日,幾日過後你再回來就是。”
宋小河皺著眉頭,很認真道:“不行,明日就是百鍊會開幕,小師弟會守擂臺,我要去看他。”
“況且,”宋小河還說:“若是長安當真要出什麼危險之事,那裡還有那麼多人,還有小師弟,蘇暮臨和鳶姐,還有萬千百姓,我們應該通知他們,讓他們儘快離開。”
月光落在宋小河的臉上,將白嫩的臉蛋照得透亮。
她的面容還有著少女的稚嫩,說話時卻有一股大義縈繞在眉眼,即便光芒微弱,也將她臉上的每一絲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正如她的心,如此敞亮。
梁檀輕輕嘆了一聲,忽
而笑了笑,“你這孩子,總是不聽我的話,平日裡還愛逞個英雄,日後如何能不吃虧?”
宋小河就道:“都是跟師父學的。”
梁檀知道她嘴甜討好,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笑罵道:“蠢徒。”
就在宋小河以為師父已經妥協,打算牽著她一同回去的時候,卻見他忽而甩出一張符籙,拍在宋小河的肩膀上。
就聽梁檀道:“就這最後一次了,聽話。”
下一刻,宋小河就感覺身體猛地失重,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往後推了數丈,摔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才停下。
她七葷八素地坐起身,卻見周身的景色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見周圍變成了一片密林,四處寂靜,無比漆黑,竟是不知被師父這一張瞬息千里的符甩到了什麼地方。
宋小河下意識拿出夜光珠照明,慌張地喊:“師父!”
聲音一圈一圈傳出去,無人回應。
“師父……”
宋小河隱隱覺得事情不妙,起先還是快步走著,後來發現這裡似乎確實只有她一人之後,她害怕地跑起來,邊跑邊不停地念叨著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