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74章 殿堂大審點香引舊魂一


 第74章殿堂大審點香引舊魂(一)

 房中昏暗,宋小河手中的光芒照在沈溪山的臉上,將他眉眼間那一星半點的沉鬱勾勒得相當明顯。

 聲音又輕又低,就帶著那麼一丁點委屈,卻讓宋小河十分心軟。

 她忙道:“怎麼會。”

 轉身覆住了沈溪山的手,然後將他拉著去了桌邊,“沈獵師是有什麼煩心事?跟我說說。”

 沈溪山見自己的手背被她的小手裹住,鬱結了一下午的心頓時放晴了不少,像是有什麼東西開始在他的心頭梳理起雜亂的情緒。

 不過他當然不能告訴宋小河自己的煩心事,只道:“事情太多,我很疲倦。”

 宋小河立馬錶示理解,拉著他在桌邊坐下來,說道:“也是,畢竟你能力出眾,所負責的事自然要比別人多得多,不過你也不要因此煩悶,待過兩日百鍊會開始之後,或許你就能輕鬆不少。”

 說著,她從玉鐲中掏出了一個錦盒,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一隻兔子似的粉色糕點,水晶玲瓏,相當好看。

 她說:“這是我晚間在外頭吃飯的時候嚐到的糕點,我覺得特別好吃,就沒捨得全吃完,悄悄藏了一個帶回來給你吃的。”

 “給我?”

 沈溪山很是意外地揚眉,低眸看著那隻兔子糕點,心中像被抹開的蜜包裹得嚴嚴實實。

 不是因為這個糕點,而是他意識到即便是在外面吃飯,宋小河也能想到他。

 宋小河這個習慣都是從梁檀那學來的。

 幼年時她愛吃甜的東西,梁檀手裡又沒有什麼孩子吃的零食,於是他整日跑去外山或是山下的城鎮裡做一些雜工,回來時除卻買一些平日裡吃飯的菜食之外,還會給宋小河帶些小零食,就騙她說是在外面吃時偷偷藏的。

 久而久之,宋小河也就有了這個習慣。

 方才吃飯時想到了生氣離去的沈溪山,她就藏了一個好吃的糕點,帶回來給他。

 本也就是順手的事,卻不想讓沈溪山大為感動,低頭將那兔子糕點看了又看,輕聲說:“是你捨不得吃的?”

 宋小河大大咧咧地點頭,沒什麼好不承認的,“是呀。”

 這種糕點並不珍貴,莫說是長安城,便是別的都城裡那些稍微像樣的酒樓裡,都會有這種糕點,更何況是甜的東西,若是尋常看見了,沈溪山根本不會吃。

 可是宋小河帶回來的這個,格外不一樣。

 他用筷子夾起來,放進嘴裡一口就吃了


,入口軟糯香甜,在舌尖抿化,順著喉嚨一直往心口上甜去。

 尤其宋小河還用一雙充滿期盼的眼睛看著他,迫不及待地問:“好吃麼?”

 沈溪山微微點頭,雙眸流露出笑意,“小河姑娘帶來的東西,自然是好吃的。”

 宋小河見他笑了,也跟著笑,寬慰道:“沈獵師莫要為那些瑣事不開心,師父說了,這世上紛紛擾擾那麼多,若是每一件事都要記掛在心頭,那豈非每日都過得不開心?”

 “況且人生苦短,我們凡人的壽命也就短短幾十載,行樂尚且不夠,千萬別讓那些煩惱難過之事白白耗了時間。”

 這些大道理宋小河未必懂得,只不過總是聽師父講,自然也就學會了如何說。

 她一本正經地勸導沈溪山的模樣也顯得相當可愛,沈溪山就笑道:“道理是這麼說,可若是人人都能聽從這些,這天下豈不是沒有煩惱之人,煩心之事了?”

 宋小河不知如何反駁了,就道:“總之你就開心點,不要再煩悶了。”

 沈溪山的心事再如何不敞亮,見到了宋小河,與她說幾句話,那些煩悶也都拋之腦後了。

 他忽而道:“兩日後百鍊會便開幕,我會作為第一天的守擂人。”

 宋小河問:“你先前不是說不參加這次的百鍊會嗎?”

 沈溪山卻道:“既然都來了,參與一下也無妨,況且……”

 他的目光落在宋小河的臉上,在微弱的光芒照耀下顯得深邃,像暈開了濃稠的墨。

 “你不是說沒看到會覺得遺憾嗎?”

 宋小河頓時心生喜悅,高興地樂出聲,“沈獵師想參加那當然是最好,合該就讓天下人目睹你的風采,不過你作為頭一天的守擂人,會不會太挫其他弟子的信心了?”

 沈溪山明知故問:“仙門千家人才輩出,你就如此堅信我能立於不敗之地?”

 “那當然!”

 宋小河就笑道:“沈獵師就是我們這些少輩弟子當中最厲害的,誰能與你一較高下?”

 她的讚賞如此坦蕩,連帶著目光也變得灼熱,沈溪山緩緩偏移了目光,心裡是壓不住的悸動。

 他自幼到如今不知受過多少讚譽吹捧,更誇張的話都聽過無數遍,可宋小河嘴裡說出來的就是不一樣,他聽不僅心花怒放,還生出另一種迫不及待的心情。

 想明日一早百鍊會就開幕,他去把攻擂的弟子打得落花流水。

 讓宋小河親眼看著,彌補她心中遺憾。


 宋小河送了吃的,又寬慰了沈溪山幾句,見他情緒似乎好許多,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起身告辭。

 沈溪山並不挽留,教她催動貼在牆上的符籙,讓她直接通過符籙回了自己房中。

 宋小河回到房中後便摘了符放在桌子上,然後沐浴淨身,美美地躺床上睡覺,結束了忙碌的一天。

 另一頭的沈溪山卻坐在房中久久未動。

 他看著桌上已經空了的錦盒,口中已經沒了那兔子糕點的味道,但心裡還殘留些許甜絲絲的味道。

 宋小河跟鍾潯元達成了什麼約定,又為何讓鍾潯元給她買衣裳這些事,沈溪山根本不關心。

 他只需要知道,宋小河不論走在什麼地方,心裡都惦記著他,就足夠了。

 今日回來之後他在房中悶坐了許久。

 鍾潯元有一點並沒說錯。

 他修的是無情道,任何無用的情感於他來說都是多餘,是他修道路上的阻礙。

 修煉,飛昇,仙盟的名聲,人界的興衰,對沈溪山來說仍然是第一位。

 放不下桎梏,那他根本就沒有權力去管宋小河與誰來往,與誰親密。

 不過管不著宋小河,不代表管不著別人。

 沈溪山伸手撫了撫後脖子,將上面的熱意冷卻,隨後收拾了裝著兔子糕點的錦盒,推開門,乘著月色而出。

 到了後半夜沈溪山才回來,雪白的宗服上沾了血,他脫下來扔到一旁的椅子上,用了個清塵法訣將身上的血腥味兒除去,沐浴淨身之後,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忽而想起來一件事情。

 這宋小河為何不來找他了?

 不是夜間都會來的嗎?

 或者是她已經來過,但是發現他不在,然後又走了?

 沈溪山覺得奇怪,思及有鍾潯元在大半夜將她喊出去的前車之鑑,沈溪山也不多等,乾脆唸了共感咒。

 契約連通之後,他就聽到了宋小河平穩的呼吸聲,顯然在深睡之中。

 既然在床上睡覺,為何沒來找他?

 沈溪山看了看時辰,已是丑時過半。

 他腦子向來轉得快,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之處,忽然意識到,或許宋小河在夜間睡著之後來找他,是需要在某種契機下形成的。

 比如他也在睡覺之中,或是比如兩人之間的距離比較近。

 宋小河身上的封印,與沈溪山先前在酆都鬼蜮時被按上的封印相同,他與宋小河之間一定存在著聯繫。

 只


是由於酆都鬼蜮那個詭異的陣法還查不出頭緒,所以他無法得知更多的訊息。

 從何處尋起呢?

 要不去找步時鳶,讓她幫忙推算一下?

 沈溪山一邊想,一邊聽著宋小河睡覺時的呼吸聲緩緩入睡。

 次日一早,鍾氏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起初是任職外門的數個夫子皆在晚上不知被什麼東西敲了悶棍,昏迷在地上,被夜巡的守衛瞧見才給搬回去治療。

 如此一查,倒查出問題來了。

 那些個被襲擊的教習夫子竟然靈力全失。

 這與近兩年各地門派所遭遇的一樁迷案極其相似,若是發生在鍾氏,就說明這兩年不斷作案抽取仙門弟子靈力的人,也來了長安,還混入了鍾家城。

 為此,鍾家人立即加派夜巡人員,開始排查昨夜城中各個地方。

 當然,以上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負責那些教習夫子的鐘潯元,終於有的忙了。

 因為他的失職,鍾氏上頭自然將他劈頭蓋臉痛罵一頓,下了懲罰不說,還讓他逐一排查昨夜在鍾家城亂逛的,夜間沒有回房就寢的,甚至落單的人都納入探查範圍之內。

 只是這裡來了那麼多人,要如何查起?

 鍾潯元忙得幾乎飛起來,恨不得一天幻形八個各自辦事,再沒有一點空隙時間去尋宋小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