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內鄉縣令卻反問:“官?我們是哪朝的官啊?”

 穰縣縣令噎住。

 內鄉縣令道:“我剛才說‘不會’,前提是我們能與她和和氣氣地坐下談事。你若鐵了心要和她對著幹,我就收回剛才的話。”

 穰縣縣令猶不死心,試探問:“倘若你我,還有南陽的馬錦回,我們三人聯合三縣民壯……”

 內鄉縣令直想翻白眼。

 “三縣民壯?你有沒有算過裡面有多少是葉家堡的佃戶?”他說,“再說了,你我三人可是什麼讓眾人感恩戴德,願意為你我洗淨脖頸去扛葉家堡鋼刀的人物?”

 穰縣縣令再一次噎住。

 終究對自己還是有正確的認知的。治下如今還能平平穩穩的,都還是因為有葉家堡的存在。

 不由得洩氣,又沮喪迷茫:“可我們是官啊……”

 在老百姓眼裡,縣臺大人就已經是天了。

 可他們不知道,縣臺大人們其實自己也迷茫。

 新皇帝的臉都還沒見過,國號還沒焐熱,中原就又易姓了,皇帝又換人了。

 頭上本來還該有個節度使替他們撐著,也沒了。節度使死了,他妻子跑了,帶走了一些兵,也有些帶不走,原地生了兵亂。領著鄧州和唐州二州的刺史當時死於亂中,佐官死的死跑的跑,刺史衙門空了。

 垂直往下,直接就是縣令了。

 日子還繼續看似平穩、不斷重複地過著,可其實手心裡早暗暗地生出一種虛弱無力之感。

 對比天下和世道,那種渺小感太強烈了。

 內鄉縣令拍拍他肩膀:“子文,你既是來問我的意思,我便明白告訴你。”

 “你來之前,我也沒想好。你來之後,我反而想明白了。”

 “你我所求,不過‘治下平安’四個字罷了。既然如此,誰能讓鄧州平安,我們便順其自然吧。”

 “這幾年你我頭上沒人管,我們自在慣了,說實話,有些不知道自己斤兩了。”

 “可是啊,我們終究不過只是一縣之令而已。”內鄉縣令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你我的頭上,原不該空空,原就該有個人。”

 穰縣縣令糾結許久,終於放棄。

 只他又擔心:“那馬錦回呢?他可會順其自然?”

 馬錦回是南陽縣令,鄧州三縣令最後一位。

 “馬錦回一直跟方城那夥子人勾勾搭搭,你也是知道的。”穰縣縣令道,“我最近聽說,他要跟那邊做兒女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