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懷疑
因為這次東西不是給劉玉紅的。
王憐兒寄回來都是些村裡人根本見都沒見過的。
有寫著洋文的雪花膏，城裡人才喝得起的奶粉，還有一些色彩不算鮮豔，但質感是劉玉紅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舒服。
是的，舒服。
六幾年那會兒，河省窮，他們村更窮，家裡孩子多的，那一年都不一定能做一件新衣服。你說那孩子不停都在長咋穿？好辦，老大的拆了給老二，老二的縫縫補補給老三，若是實在湊不齊布料，那就用尿素袋子，好多淘氣的小孩小時候都穿過用尿素袋子做成的褲子，款式啥的自然沒有，反正不漏腚。
劉玉紅不懂，但她也知道這些東西貴，可這不是給她的，而是給孩子的，哪怕是臉上和心裡都不得勁，她還是把東西收了。
不為別的，只因她沒奶。
懷郝文化就是個意外，發現時她就想把孩子偷偷打掉的，可郝大勇非要扯著太去找人看了，是個兒子，還說什麼富貴命。
郝文化有沒有富貴命她不知道，但她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差點就沒命。
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吧，這身體也大不如從前，虛得厲害。再加上身體差，自然也沒有奶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奶粉和米糊的緣故，郝文化的確是比自己的哥哥姐姐都要白淨好看。劉玉紅心裡知道，這是那些城裡人喝的奶粉養出來的結果，可想到這奶粉的來源，她心裡始終有點不是滋味。
除去郝文化剛出生時，王憐兒陸續也又郵寄了不少東西，有衣服，吃的，用的，每次都是郝大勇去鎮上領的。
衣服是孩子穿的，大小正合適；吃的是些米粉、罐頭之類的稀罕物，孩子一歲多的時候，牙都沒長齊，吃這些正好；還有些用的，比如奶瓶、小毯子，甚至還有個城裡人都少見的玩具小汽車，雖然是鐵皮刷油漆做的，但在那個時候，那真的是整個村都轟動了。
要知道她們往上一輩的老人，一輩子可能都沒見過汽車長啥樣。
劉玉紅是個心善的，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後面日子稍微好點，她就想著給王憐兒郵寄一些東西，或者給些錢。但每次郝大勇都不讓，還讓她別管閒事。加上那些東西又只是給孩子的，後來她便也沒管了，至於寫信啥的，她那會兒除了自己名字啥也不會寫。
劉玉紅不知道話本里寫的那些纏綿的愛情故事到底是啥樣，反正她這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著，送走了公公，又送走了婆婆，然後孫子孫女出生了，她又開始幫忙帶孩子。
一直到郝大勇消失，到她逐漸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她才發現，過往種種，好像一切都是那麼陌生，那麼奇怪。
再聯想郝大勇床下的肚兜，一個大膽且荒誕的想法逐漸在她腦海裡出現。
會不會，郝大勇一直都和王憐兒有一腿？
會不會，郝文化其實是她倆的孩子？
這樣，那些東西，還有郝文化房間裡的照片似乎就都說的通了。
倏地，一股冷意順著尾椎骨直衝劉玉紅的天靈蓋。
但很快，她又用力的甩了甩腦袋，把這個想法給甩了出去。
她是真真切切懷了孕的，而且當時為了生郝文化幾乎去了半條命，據說都簽了病危通知書的，哪怕過去快20年了，一到下雨天，她肚子上那道傷口都還會隱隱作痛。
暮地，一道焦急的聲音將劉玉紅飄遠的思緒給拉回到了現實裡。
“媽？”
“你沒事吧媽？”
看著自家老孃臉色一陣青白，嘴唇時不時的還哆嗦幾下，郝強下意識抓住了老太太的手。
這一抓，一股涼意就順著指頭匯入到了他的身體裡。
劉玉紅猛地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媽沒事，就是想事情想出神了。”
郝強不放心，皺著眉頭問：“真沒事？要不咱們現在去縣醫院吧？”
“不用不用！”劉玉紅連連擺手，“媽這身體你還不知道？就是累了，歇會兒就好了。”
郝強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那你可別硬撐著，真有啥不舒服一定得說。”
“知道了，囉嗦啥呢。”劉玉紅瞪了他一眼，語氣雖帶著責怪，臉上的笑卻多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緩了片刻，她看了看郝強，又看看敏敏，換了個話題問：“你們路上趕了一天，肯定餓了吧？媽給你們包餃子吃。”
一聽“餃子”倆字，一旁敏敏眼睛都亮了：“奶奶，咱吃啥餡兒的？”
“肉的！我要吃肉！”角落裡的銀蛋忽然開口喊道。
在他一旁的銀蛋也跟著嗷嗷
：“對！要豬肉的，不放菜！”
“只要肉？那你倆乾脆直接啃肉得了。”劉玉紅都被他倆給逗樂了。
“那，紅燒肉也行。”銀蛋說著，兩道銀絲已經順著嘴角淌了出來。
看著他那埋汰的樣子，敏敏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覺得，這幾天不見，自己的幾個堂哥好像越來越傻乎乎了。
“媽，別包了吧，你休息去吧，我們隨便兌付幾口就行。”雖說老太太一直在笑，但郝強看著她那樣子，就知道她心理還是有事的。
劉玉紅白了他一眼：“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就是個餃子，不過肉沒有，最近是狗蛋他爹病了，豬肉攤都沒開，只能吃韭菜雞蛋了，敏敏，你看成不？”
劉玉紅滿是慈愛的看向自己的小孫女，怎麼看怎麼覺得開心。
“吃啥都中！俺不挑食！”敏敏立刻回道。
“哎，奶奶的好孫女，奶這就去給你做。”
“強子，你去摘點香椿，我再給敏敏涼拌個黃瓜。”
說完，老太太便風風火火的走了，根本不給郝強拒絕的機會。
無奈，郝強只得將東西都拎進老太太的屋裡，抓了一把炒好的花生和栗子走到了兩個侄子面前。
金蛋銀蛋下意識便伸手去接，但郝強卻將手背到了後面。
兩個娃頓時就急了，咧著大嘴就要嚎。
郝強眉毛一挑，淡淡道：“叫吧，你們嗷嗷一句，我就揍你們一拳。”
頓時，整個院子驚得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