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土撥鼠的松鼠 作品

第86章 舊時六國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二合一)

 范增能想到當六國王公們乾的那些事傳遍天下後會發生什麼,就算秦人不在其中使壞,也會使天下人對六國王公們失望,從而對六國失望,何況秦人肯定還會在其中推波助瀾。

 而六國王公完了,也即代表六國徹底完了,延續了那麼多年的六國,包括他的故國楚,就這樣結束了?

 昔年楚國雖滅,但那是形滅,只要楚國的王公們還在,楚人們還念著楚國,那楚就沒有真正滅亡,隨時可從秦的軀體中再生長出來。

 可現在完了啊,一切都完了,這次不僅是形滅,更是魂滅,再也召不回那個叫“楚”的國,他的復國願望永遠不可能再實現。

 以當今那位秦皇和那人的手段,秦人肯定會將這場叛亂廣傳天下,搞得人盡皆知,才好將六國蓋棺定論,徹底釘死,再無翻盤之機!

 就算日後秦會滅亡,他的故國也回不來了,就算還有一些六國王公,如那新任楚王熊心得以逃脫,可那又如何?

 范增心裡清楚造反的六國舊貴們為何選擇做那些事,他們必定是在事前就決定讓一批人去往海外,所以才敢那般作為。

 但出去了就難再回得來了,且不說海外之地如何,能否紮根發展下去,就他們那點人,想要發展到和秦對抗,需要多少年,多少代人?

 而且,即使發展到了足夠人,回到這片土地,也已經沒人再心向他們,恐怕等他們再回來,等到的不是迎接,而是激烈的抵抗。

 可這步棋走的究竟錯沒錯,范增也難判斷,留下要麼反抗,然後被秦軍消滅,要麼就隱姓埋名,隨時光逐漸磨消掉六國的印記,同化為一個秦人,唯有離去還能保留一絲絲可能。

 沒和幾位友人打招呼,范增自己離開了人群,來到一家酒肆,點了酒水便開始痛飲,一醉可解千愁。

 這一日,咸陽各處售賣酒水的地方都銷量暴漲,許多心念故國之人都明白在秦這場大捷後,他們的故國便很難再回來。

 這些人基本都是這時代讀書識字之人,六國的普通民眾可沒這麼多閒情逸致來懷念他們名義上的故國。

 對於是哪個國的人,這時代的大多民眾並不會那麼在意,只在意君王能否讓他們過得相對好一點即可。

 章臺宮內,嬴政正在閱覽一份文件,其上記錄了范增這類人在得知六國王公叛軍被滅後的反應,如范增在酒肆中一醉解千愁,有人朝著東南方向哀哭不止。

 看完文件上的記錄後,嬴政並未有太多反應,只嘆道:“六國雖滅,然仍有許多人心念於其,知國不存,再難復,遂生此情。”

 他不由想到了李念所說歷史上,他的大秦二世而亡時,可有人也像這般為大秦滅亡而哭而飲?

 答案在他心裡很清楚,大抵是沒有的,除了大秦的宗室們可能會嘆息兩聲外,其他人應該都恨不得大秦早點滅了吧。

 甚至大秦的宗室們也巴不得大秦趕緊亡了,反正他們這宗室身份在大秦幹得也挺尷尬。

 從這方面講,他的大秦在末路時還不如六國,連願為其慟哭送葬之人也沒幾個。

 嬴政走下御座,蒙毅立刻要跟上,卻被嬴政揮手止住,他一人走向殿門,站到章臺宮大殿外,此時正值日落,殘陽將天空染成紅色。

 嬴政朝著西方看了一眼,一輪紅日西沉,像是這片土地上屬於六國的大日正在一點點歸於黑夜,不再升起,化為歷史長河中一抹色彩。

 六英宮中,李念放下手中的筆,結束一份資料的抄寫,伸了個懶腰後走到宮外,看著映入眼中的落日,也想到了六國舊貴之事,有感而發道:“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六國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六國王公舊貴們的家燕,終究是要飛入大秦尋常百姓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