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雷
“清茹在上海還挺順利的,她叔叔嬸嬸的書報亭應該也快開張了吧,這丫頭片子,還說學校裡很多男生追求她,這不廢話嘛,她那模樣放在哪不是眾星捧月。”
每每週清茹的信件中傳來喜訊,楊守安總會為她高興,但如果說心裡沒有半點落差感,那也肯定是假話。
同樣是引領改革浪潮的繁華都市,同樣是從大山走出來的懵懂孩子,只不過兩年的時間,彼此際遇已然天差地別,楊守安並不認為是自己不夠努力,或許差的真的只是一點點的運氣而已。
“說起那花店,安子,你有沒有想過讓老闆娘幫幫忙?之前等你的時候我觀察過,她那棟樓總共五層,一樓花店,二三層都是製衣廠的車間,四五樓應該是出租屋,能在康樂村底樓的門面房開個花店,肯定不簡單,就算樓上的廠子不是她的,我猜她也肯定認識裡面的人。”
阿四見楊守安沒說話,自是轉移了話題,兩人找工作的事情依然不太順利,期間也有些製衣廠或是其他廠子願意提供崗位,但大多是短期的臨工,而且價錢極低,說白了就是看中這兩個年輕精壯的小夥
,想要招攬個廉價勞動力。
對於這類“邀請”,楊守安他們全部斷然拒絕,選擇在康樂村找工作,本就是存了未來繼續做服裝買賣的打算,是為了增強對行業的瞭解,同時積累技術和經驗。
如果只是單純的販賣力氣,兩人完全可以跑到天河或者越秀這種商業更發達的地方討生活,哪怕端個盤子也不一定比在製衣廠賺得少。
“聽她口音也不是本地的,應該不可能是房東,而且我跟人家又不熟,就見過兩次面,買過一次花,麻煩人家介紹工作不大好吧,人家也不一定會理我啊。”
阿四的提議初聽相當合理,但楊守安也只是猶豫了那麼半秒,就開口想要拒絕。
他們這些日子沒臉沒皮的事情的確幹了不少,就算是掛著“閒人免進”的廠子也敢裝傻充愣敲門求職,但此時此刻若要讓他去和慕慧嫻坦露困境和尋求幫助,楊守安自認是怎麼都做不到的。
“切,懶得和你說,平時沒見那麼要面子,還說對人家沒意思,嘖嘖,看來我哪天得給清茹妹妹掛個電話,提醒她要小心了。”
阿四沒再掰扯下去,一個翻身,拉過髒兮兮的毛毯,連衣服和鞋子都沒脫就開始呼呼大睡,留下楊守安獨自倚在窗臺上,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
他以前其實沒這麼大的煙癮,在雲陽村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出於好奇學著村裡大人偷偷和阿四抽上兩根。
但到了廣州後的這兩年,不知道為何就習慣了煙不離手,尤其是在每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彷彿只有尼古丁才能賜予清醒的頭腦,去面對這“亂七八糟”的生活。
到底是放下所謂的“人設面子”,死馬當活馬醫求助慕慧嫻,還是把希望繼續放在有康樂村的老闆能夠“慧眼識珠”上,楊守安知道,自己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既為了阿四,也為了自己,更為了還不願放棄的夢想,以及那晚對少女的諾言。
第二天,一畝花田。
慕慧嫻拿起泡著檸檬涼茶的水壺,將面前的兩個玻璃杯倒滿,然後遞給滿臉侷促,屁股剛沾上凳子又匆忙站起身來的楊守安和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