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蟬不知雪
白衣青年被迫止住身形,看著這柄散發著森然寒氣的寶劍,眯了眯眼,驚訝道:
“竟是劍修?”
遊蘇沒有理他,又從白澤的身後走上前來,順便拍了拍白澤的側腹,示意它讓開。
“大人打架,小孩子一邊待著。”
話罷,遊蘇便利落地拔出了長劍,氣勢也與方才迥異。
白衣青年來了興致,打量著遊蘇手中的劍:
“也只有你這種鄉巴佬,才會把不知從哪裡撿來的劍法視若珍寶了。”
他對劍並不感冒,甚至有些鄙夷,可以說這是大多數北敖洲人的偏見。因為劍這種略帶秀氣的武器,對於需要在冰天雪地中求生存的北敖洲人而言,可謂是雞肋中的雞肋。
遊蘇依舊不理,只是半蹲身子,
舉著長劍橫於胸前。
“你連劍鞘都不拔?”
白衣青年渾然不懼,反倒提醒起了遊蘇。
“你不配。”
遊蘇淡漠回應,墨松劍在他手中躍躍欲試,仿若立馬就要脫鞘而出,可遊蘇卻穩穩按住,壓制著墨松劍的躁動。
除非萬不得已,遊蘇當然不會輕易拔出墨松劍,即使在奧數尊者的面前,他也從未將墨松劍亮出來過。
可以說這柄通體墨色的長劍,其辨識度遠比遊蘇本人要高……畢竟遊蘇只是容貌俊俏,但世上亦有別的美少年,可墨松劍的顏色在劍中可謂是獨樹一幟。
“有意思。”
白衣青年輕哼一聲,一道狂暴的氣流就從他的袖口中噴湧而出,帶著摧枯拉朽之勢。
遊蘇眼神一凜,使出鴛劍之中最強的防禦劍招——風聲鶴唳,以此接招。
氣旋竟生生被墨松劍的劍鞘擋住,只剩如水流一般分開的餘波流竄。
白衣青年錯愕之際,遊蘇沒有因此而停住腳步喘息,他竟身形靈巧一轉,藉著氣流在身後的碰撞猛蹬一腳,如雷霆一般衝向猶未回神的白衣青年。面對這種精通術法的敵人,近身是最好的戰略。
可誰知白衣青年卻忽而勾起唇角,只聞一聲若有似乎的異響,他的身形竟轉瞬間就飛至遊蘇的面前,一拳擊在遊蘇的手腕之上。
好在遊蘇臂力夠強且反應極快,登時借力長劍下壓再配以鞭腿直衝其面門。白衣青年一時難以避開,渾身玄炁外洩,若罡氣爆發,將遊蘇生生震退。
遊蘇心有餘悸,他才知青年方才那愣神竟是故意表現出的漏洞。而他剛才那一拳,其實完全可以打在他的身上造成重創,而不是手腕。
他會這般做的目的,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想要羞辱身為劍修的遊蘇,畢竟一個劍修連劍都丟了,哪裡還有臉面再用劍。
遊蘇劍眉深蹙,罕見地主動說起了話:
“那聲音是你發出來的?”
“正是。”白衣青年一副怡然自得之態。
遊蘇所說的聲音,正是每次試圖接近這位赤手空拳的青年時會幻聽到的一道聲音。
“知道是什麼聲音嗎?”白衣青年高高在上地問。
遊蘇當然不會理他,只是舉劍伺機而動。
“這是蟬鳴。”
白衣青年自問自答,甚至開始了自吹自擂:
“很小的時候,先生帶著我去了南陽洲。我很喜歡那裡的天氣,夏天的時候,蟬鳴不絕,生趣無窮。人都道蟬不知雪,我便帶了一隻蟬上路同行。要回北敖洲時,我決議帶它去見一見雪。在我的百般呵護之下,它成功活著跨過了別的蟬永遠無法越過的大海。它在見到雪之後,發出了一聲哀婉的蟬鳴,那聲音悠揚悽美,令人動容。它是第一隻見到雪的蟬,也是第一隻被雪見到的蟬,它應該有資格被葬在雪裡,所以我就將它葬在這裡。在那之後,我便在它的墳前自創出了這門雪蟬功。當然,先生也點撥了我幾回。”
白衣青年不放過任何在遊蘇這個下里巴人面前炫耀的機會,他搖著頭,嘆息道:
“你一個從無名部落鑽出來的井底之蛙,又怎會認得出蟬鳴之音。”
“我只是覺得有些難聽。”遊蘇冷言冷語。
他心中卻是暗自思量。他終於想通為何次次都能被這白衣青年化險為夷,其原因正是這聲若有似無的哀婉蟬鳴。這蟬鳴有勾人心神之效,會引人忍不住地停頓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