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姬雪若失蹤(為_stone_舵主加更)
華貴的殿庭內點綴著幾個檀木燈柱,擺設有致,燈柱之上,一剪燭光搖曳。
窗簷之外,忽然淌進一陣清涼的晚風。
風兒撫過貝殼珠簾,大珠小蚌撞在一起,叮鈴作響。
姬雪若靠在床頭,併攏著膝蓋,纖細的手指輕輕翻閱著腿上的書籍,竟是那本《白蛇傳》。
她今日很罕見地沒有穿黑裙,而是選擇了大多數仙子們最常穿的白色,一如此書中那位整日白裙覆身的女主角一般。
其實她本就該穿白色,從妖丹的顏色就可以看出,她與本體青蛇的妹妹不同,她的本體是一條白蛇。
但她還是偏愛黑色,白色在她看來並不適合一個心中有著雄心壯志的女人。大多數仙子選擇白色,也並非是她們喜歡,而是白裙總會讓別人產生一種聯想,會覺得穿白裙的女仙優雅高貴、純淨潔白,但其實真正能配得上這份寓意的女仙少之又少。
反觀穿黑裙的女修極少,因為黑色深沉內斂、冷漠剋制,總給人一種疏離感,卻能很好表現出姬雪若的性格作風。而且她本身氣質矜貴,眉宇間都有一股傲氣,穿著黑色會讓人天然的心生敬畏。
不過穿著白裙的她,也同樣是一幅人間絕色。
白裙的加持讓她身上的銳氣驟減,配以隨意紮起的青絲,讓她看上去多了一份溫婉恬靜,彷彿書中那位知書達禮、溫柔嫻淑的白素貞活了過來。
儘管她指尖來回翻閱的,是這樣一本香豔至極的書籍。
她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惱怒地將《白蛇傳》闔上,嗔道:
“這什麼狗屁不通的感情戲碼?明明白素貞與許仙才是命定情緣,甚至還共患難了那麼多次,怎麼到最後變成和小青雙宿雙飛了?這白素貞結局不僅什麼地位也沒撈到,為什麼還要幫你妹妹妹夫的孩子洗衣做飯啊喂!”
姬雪若越想越氣,恨不能捶胸頓足:
“這白娘子也忒軟弱!愛人被奪既不據理力爭也不遠走高飛,縮在他們身邊為奴為婢是要哪樣!好好一本寓意頗深的精彩話本,偏偏被這狗尾續貂的結局弄成一本爛書,這真是一個人寫的嗎?”
她不知道的是,這真的不是一個人寫的。
神翰舟劃破漆黑的海面,靜靜地駛向中元洲,皎潔的月光為巨船鋪路。
神翰舟上,姬靈若同樣愛不釋手地翻閱著這本《白蛇傳》。
這本書經過她的‘潤色’,多了很多讓人臉紅心跳的閨閣描寫,這也是讓其大賣的原因。但作為筆者的姬靈若最滿意的,還是她精心修改的這個結局。
姬靈若從聽到這個故事開始,就覺得這是遊蘇為她量身打造的故事。她很自然地就把自己代入進了小青的角色,但居然發現和男主角有感情戲的只有身為白蛇的姐姐?
師兄的心思簡直不可饒恕!
但遊蘇是個瞎子,又不知道她是青蛇還是白蛇,想來也是情有所原。為了不暴露她真的有個白蛇姐姐,姬靈若選擇了沉默,然後揹著師兄悄悄魔改。
雖說不是搶,但面對全族長老將她的妖丹嫁接給天賦更高的姐姐的請願,姬靈若根本無法拒絕。當時她還被迫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中元洲,心中多少有些怨氣,所以只能將怨氣都發洩在了書中這位白娘子的身上。
所以她故意將白娘子寫得反差極大,白天端莊美婦,床上放蕩銀娃,就是想讓讀者厭惡這個表裡不一的虛偽姐姐。
但好像……讀者們就愛看這個?
算了不管了,靠白娘子多賺點錢改善我和師兄的生活才最重要。
不過到了最終的結局,姬靈若還是將之任性地修改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樣。這個喜歡‘搶’別人東西的姐姐,也要嚐嚐被別人‘搶’走珍視之物的滋味啊!
哼!最好還得跪在地上,天天隔著窗紙看!
不過這個版本被書肆老闆以尺度太大為由否決了,姬靈若只能隱晦地寫成姐姐在側房帶外甥女睡覺,而許仙與小青似乎是悄悄養了一隻柳鶯,主廳裡總傳來不絕的鶯啼讓她徹夜難眠……
姬靈若戀戀不捨地翻到最後一頁,像是想起什麼,也心煩氣躁地將之用力闔上。
她書中寫的是小青從白娘子手中搶走了許仙,怎麼現實是白娘子要從小青手裡搶男人啊喂!
這下小青真的要青上加青了!
姬靈若柳眉倒豎、緊咬貝齒,心中只盼駕舟之人能快點、再快點!
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將那個惡女姐姐給切成碎片了!
當然,如果她能做得到的話……
而遠在玉環池深處休養的姬雪若,根本不知道她的妹妹正氣勢洶洶地趕來找她算賬。
反而她還在為幻境中的神感不會回饋實體而僥倖竊喜,不然若是傳給了靈若,那千萬次的刺激累積在一起,怕是要讓靈若瘋掉……
她意猶未盡地又將《白蛇傳》瀏覽了一遍,哪怕再看一遍,也還是會被這書的結局氣到。
“這種爛尾之書也有這
麼多人追捧,我看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奔著情節來的!”
姬雪若忿忿不平,暗恨這瞎子真是浪費了一身才華,有這樣的奇思妙想,好好寫一本嚴肅的宏偉著作去造福後代不好嗎?偏要在這些跌宕的情節里加上一些低俗的床笫之事,他就這麼愛做這種以色娛人之事嗎?
姬雪若不由又想起遊蘇裸身博取雙姝信任,露溝騙過公子殿門衛的事……這瞎子不會真有什麼怪癖吧?
姬雪若不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嘆了一口氣,目光呆滯地看著書冊的封面良久。
‘白蛇傳’三個大字下,是‘師妹天下第一’的筆名。
她凝視了良久,微粉的指腹在‘師妹’二字上不斷摩挲,像是要把這兩個字給擦去。
她又幽幽長嘆了一口氣,連燭火也配合她落寞的心情黯淡些許。
一切事了,甦醒之後的她坐在床上,已經儘自己一切所能不去回想這幾日的經歷,無論是洞窟中的同生共死,還是藏土那個跨越千萬個一刻鐘的幻境,都讓那個少年的身影在她心中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