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咳咳……”
林書友應該是想發出冷笑的,他覺得眼前少年是在戲謔自己,但傷勢牽扯之下,他的笑變成了咳嗽,又吐出兩口血。
潤生撿起黃河鏟走了過來,鏟頭對著林書友後腦勺晃了晃,模仿著電視港劇裡打高爾夫球的動作。
只等小遠一聲令下,他就會一鏟拍爛對方腦袋再找個坑給人埋了。
李追遠挪開視線,看向譚文彬:“彬彬哥,你先給他背去店裡地下室。”
“好嘞!”
譚文彬小跑過來,先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林書友背起。
潤生:“小遠,咱們去地下室處理屍體。”
李追遠搖搖頭:“先談談。”
潤生不理解,卻也遵從地點點頭。
李追遠本想轉身跟著去店裡,但還是停頓了一下,解釋道:
“潤生哥,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剪除危險,但剪除危險的方式,不僅僅是肉體消滅。明晰目標的前提下,方法是可以多樣的。”
“哦。”
潤生憨笑著撓撓頭,他挺意外的,小遠居然會特意跟自己解釋一句,以前的小遠可不會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
薛亮亮做夢都不會想到,他送給眾人的商店,現在很像是一座開在校園內的土匪山寨。
尤其是商店自帶的地下室,更是綁票看押的絕佳之處。
譚文彬將人背進店後,先從貨架上拿了不少飲料,然後再朝地下室走去。
將人放潤生床上,小黑狗從籠子裡出來,圍著床轉了一圈後就又回到自己籠子裡去。
譚文彬打開一瓶汽水,遞送到林書友嘴邊:“來,喝點甜的。”
他是見小遠每次動完手後,都會喝飲料,這才特意拿的。
林書友抿住唇,不開口。
“不喝麼?”
“咳咳……有汽。”
“哦,抱歉。”譚文彬自己喝了一口,打了個嗝兒,然後又開了一瓶奶味的飲料,將吸管插入,遞送到林書友嘴邊,林書友抿住吸管,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糖水,本就是一種性價比極高的“補品”。
喝完一瓶後,譚文彬問道:“還要麼?”
“不用了。”
“別客氣,想喝還有。”
林書友疑惑地看著譚文彬:“你在照顧我?”
譚文彬聳了聳肩:“只是在回報你先前照顧了我的小弟。”
先前白鶴童子那一鏟子,只需要再往前幾釐米,自己的小弟弟就肯定保不住了。
譚文彬能瞧出來,那幾釐米的缺失,可不是因為自己運氣好,而是人家特意收手了。
包括後來打架時,白鶴童子明顯沒給自己施加對等於潤生與陰萌的打擊力度,要不然他可不能像現在這樣繼續活蹦亂跳。
“原來,他,早就認出了我。”
“小遠哥腦子聰明,習慣就好。”
“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
“既然把你帶這兒來了,那小遠哥肯定是打算和你談談的,如果這其中有誤會的話……你先端正好你的態度吧。”
“我要是不呢?”
“那潤生埋你時,我在旁邊給你多蓋點土。”
“呵呵……”
“裝你媽呢你裝。”
林書友:“……”
“對,保持這種神態就好,都到這個地步了,就別想著再拿什麼腔調了。”
“他養鬼……”
“養就養了唄。”
“這是邪道……”
“你還有什麼遺願不?能幫你完成的,我就幫了。”
“替我告訴我師父,我是因除……”
“換一個,咋可能通知你師父,弄死你一個小的,再引來一個老的?
放心吧,小遠哥肯定會把你安排一個很正常的死法的,或者給你安排另一個死因,把矛頭指向別人。
就算到時候你師父他們找來了,估摸著還得找我們尋求幫助給你報仇,他們還得謝謝我們哩。”
“這裡的事,我事先通知過我師父了。”
“騙人。”譚文彬嘆了口氣,“真告訴了,你現在不會說出來,這不是提醒我們做好準備麼?”
“你……”
譚文彬低頭看向林書友的左小腿,那一塊已經腫起,鮮血不停流出。
“阿友啊,你這腿,再不處理就要廢了吧?”
“嗯……”
“聽哥的話,要是不想給你活
的機會,小遠哥也不會讓我把你背到這裡來,更不會讓我和你先獨處這麼一會兒,來做你的思想工作。
估摸著,小遠哥也是看出你對我的蛋下留情。”
這時,外頭傳來腳步聲,譚文彬離開床,拿起汽水喝了起來。
李追遠推開門,走了進來,在床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少年手裡也拿著一罐健力寶,正在喝著,只喝,不說話。
房間裡,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最終,還是林書友先開口:“你想問我什麼?”
李追遠搖搖頭:“其實,我沒什麼想問你的。”
“什麼都不想問……你把我弄到這裡來?”
“只是想觀察一下,你是否還有害。順便再仔細瞧瞧,起乩的副作用。”
“副作用?你自己不是也會起乩麼?”
“我不會,我剛是裝的。”
“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這個乩童的水平太低了,只能神降引路童子,我知道隨便裝一個,就能騙過你。”
聞言,林書友胸口開始一陣起伏,嘴角鮮血不停溢出。
任誰自己的驕傲,被人家如此輕飄飄的評價,都會無比憤怒。
更憤怒的是,人家好似根本就不在和自己炫耀,只是在陳述。
各個地方、各個派系都有自己的請神術,叫法不同,請的對象也不同。
阿璃記憶裡的那些牌位,其實也是秦柳兩家請神術的一種,而且檔位很高,本可以庇護阿璃的,卻因為特殊原因,靈全都沒了。
而李追遠很早就清楚,自己是個請神困難戶。
“你……為何養鬼?”
“看門用的。”
“養鬼,有傷天和,乃邪門歪道之舉。”
“哦,好,我待會兒就把她給放了,讓她玩死幾個大學生。”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追遠看了一眼譚文彬,然後低頭喝飲料。
譚文彬開口道:“你和陸壹是一個寢室的,實話告訴你吧,那雙高跟鞋最開始盯上的是陸壹,要不是我和小遠哥恰好碰到了,陸壹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就不好說了。”
聽到這個解釋,林書友眼神緩和了下來。
很顯然,他和同寢室的那位大二東北老哥學長,關係處得很不錯。
“但你……不該馭鬼做事。”
李追遠沒回答。
譚文彬繼續開口道:“小遠哥和她定下約定了,等我們離開校園前,會幫她找尋到屍骸,超度她。”
“可是,不管怎麼樣……馭鬼,都是不對的。”
林書友的聲音已經很小了。
“你看,你今晚闖入我們寢室,這高跟鞋不就用上了麼?還有就是,我們最近事情比較多,也沒功夫去超度她。”
譚文彬故意偷換了概念,又繼續道:
“話說,你那晚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我爸差點開槍給你打死。”
“你爸?”
“對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
“我艹,要是你知道了,是不是第一個就要來報復我?”
“是我懶得留下來接受盤問,他作為警察開槍打我,理所應當,我為什麼要報復你?”
“額……”譚文彬砸吧了一下嘴,“你回答得這麼正幹嘛,我又沒小紅花可以給你。”
“我是聽學長陸壹在寢室裡說的那件案子,就想著晚上去案發現場看看。”
“你可真閒。”譚文彬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你爸……槍法挺準的。”
“其實我爸鞭法更厲害,腿法更是一絕,譚家三十六路彈腿,知道不?”
“久仰……”
“呵,那是我親自喂招傳授給我爸的。”
李追遠觀察著林書友的微表情,雖然對方的臉譜妝還沒卸掉,但依舊能看出來,他沒有在說謊。
其實,按李追遠原本的行事作風,他早該把這傢伙給埋了。
可問題是,這傢伙一是那晚沒對自己和譚雲龍主動發起偷襲,二是今晚他是空手進的自己寢室,三則是在對戰時,他很明顯地對譚文彬留了手。
如果不是自己設下埋伏,逼迫他不得不起乩導致其失去了絕對主導權,他原本應該想的也是把自己抓到一個這樣的地方來對自己進行問話。
要是能確定這傢伙,只是個耿直青年,那留著他……比埋了他更好。
等
於在同一樓層內,又加了一層正義的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