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八十一章

 “嘿嘿嘿。”

 譚文彬緩緩站起身,左手拿著七星鉤,右手拿著羅生傘。

 緊急時刻,拿黃河鏟最合適,但真的需要打配合同時條件充裕裝備帶齊時,那就得明確自己的定位。

 旁邊,陰萌就拿著一把黃河鏟,潤生不在,她就主攻。

 “嘿嘿哈哈哈……”

 譚文彬笑聲不止。

 陰萌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說道:“你笑得好像電視劇裡的反派。”

 譚文彬忍住笑,舔了舔嘴唇:“別說,當反派的感覺還真快樂。”

 頓了頓,譚文彬又問道:“小遠哥,你是怎麼猜到還有附加題的?”

 李追遠坐在一處石頭上,很平靜地說道:

 “不是附加題,是總分算不滿,漏了一張臉。”

 隨即,少年手肘撐著膝蓋,手掌托腮:

 “別耽擱了,在火光引來人之前,解決掉它。”

 譚文彬對陰萌努努嘴:瞧瞧,誰才是真的像反派。

 陰萌沒反駁。

 二人嘴裡一邊唸叨著:“三三得生,四四入乾,二八問卦,三九對接……”

 李追遠忍不住將手向上,遮住眼,這一幕,好似揹著乘法口訣進考場,愚蠢得沒眼看。

 譚文彬手中七星鉤延展而出,對著趙軍峰就勾去,趙軍峰想要閃避,可明明是往後移動的他又很快變成主動上前,被鉤子勾住。

 陰萌上前,就是一鏟重拍。

 等趙軍峰反應過來想要反抗時,譚文彬撐開傘,將濺射過來的爛泥給全部擋住。

 再適時將傘一撤,陰萌又是一鏟重拍。

 趙軍峰逃又逃不了,躲又躲不過,攻擊次次被化解,反倒是傷害是一招都沒落下吃。

 他的狀態,本就被茆長安削去了一大截,算是以假死的方式尋脫,這種萎靡的狀態,再遇到提前精心佈置好的陣法壓制,真的是完全沒了發揮餘地。

 而譚文彬和陰萌無比死板的配合攻勢,更是掐死了任何反轉和奇蹟發生的可能。

 只是,讓這場搏鬥,變得有些無聊。

 李追遠嘆了口氣,要是潤生在,以潤生的力量,應該早就結束了,陰萌在單純力量上,還是差距太大,她更適合譚文彬現在的位置,而譚文彬,更適合自己現在的位置。

 少年腳下,還有很多根餘下的陣法旗,當陣法哪裡出現鬆動或破口時,他需要拿著旗去修補。

 但眼下這種平順的局面,陣法很穩固,能支撐到陣法效果自然消退,他根本就沒事可做。

 這也是他無法接受潤生上次犯錯的原因,明明有更理性的團隊選擇,偏偏要在那一剎那被感性所左右。

 李追遠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女人嘴裡叼著的那本書。

 留在石港的那枚銅錢,你不

去碰它,它就很安靜,可這本書,應該具備著某種活性,它甚至可能會主動地蠱惑人心。

 算了,為了早點結束,自己加一把火吧。

 李追遠站起身,喊道:“記住了,待會兒你們不準看那本書,那本書是我的!”

 譚文彬和陰萌聽到這一聲喊後的內心想法是:

 額,用得著喊麼,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這書就算擺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敢翻啊!

 就在這時,女人的嘴張開,將書吐出,落在了地上。

 然後,趙軍峰就站在原地,不動了,讓人殺。

 饒是如此,譚文彬和陰萌還是很穩定地按照老節奏,一次攻擊一次防禦,一直到陰萌將趙軍峰胸口的那張臉徹底拍爛。

 終於,“噗通”,趙軍峰身子後仰,倒在了地上,一股股膿水冒出,黑氣瘋狂消散。

 解決了!

 “呼……”陰萌舒了口氣,她兩隻胳膊已經脫力,掌心更是磨出了血。

 譚文彬則將羅生傘撐地上,揉著自己的腰。

 其實,最後那段時間,他們知道可以更放肆一點,人死倒都放棄抵抗了,可實在是沒辦法,心裡還在唸著口訣生怕出錯,自然而然地就只能繼續一板一眼。

 “閉眼。”

 二人馬上聽話地閉上眼。

 李追遠同樣閉著眼走下來,他能記住下方的方位,所以走得很安穩,來到那本書面前站定。

 明明沒有風,可卻聽到了書翻頁的聲音。

 李追遠很喜歡看書,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書主動向自己獻媚。

 可惜,這媚眼,只能拋給瞎子看了。

 李追遠掏出一塊帆布,帆布裡頭的木花捲還是紫色的,每一片,都是阿璃親手從祖宗牌位上刨下來的。

 再由阿璃親自雕刻出紋路,置於布內,縫好。

 它的問題也就是使用上沒驅魔鞭方便,但毫無疑問,帆布一直是自己手上,對邪祟傷害最強的器具。

 李追遠將帆布覆蓋在了書上。

 “滋滋滋滋滋………”

 剎那間,好似在沸騰的油鍋裡倒入了水,鼻子裡更是聞到了燒焦的煙味。

 “唉……”

 李追遠嘆了口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阿璃,這東西壞了,也沒辦法修補。

 很快,少年又意識到這種思路不對,阿璃又不是自己的工具。

 所以,他又很快地在心裡進行自我糾正:

 阿璃不在身邊,這是阿璃留在我這裡的念想,要是壞了,自己該怎麼睹物思人。

 這種思路,明顯合適多了。

 李追遠很享受這種感覺,因為只有在涉及阿璃時,自己內心想法會變得比較活躍,不再是單一地權衡利弊與動機。

 “滋滋滋”聲漸漸平息,也不曉得是帆布被燒透了還是終於把那東西給壓下去。

 李追遠彎下腰,伸手小心翼翼地從邊緣地帶摸起。

 好險,沒燒透,但帆布已經變得很薄很薄了,這意味著裡頭的紫色木花捲兒已經大部分都變黑。

 好在,這本書確實是被鎮下了。

 李追遠將紫色的驅魔鞭拿出來,先用帆布將書裹起,再用驅魔鞭捆住,打了個死結。

 做完這些,李追遠才睜開眼,看著手裡的皮鞭包裹的布包。

 可不能讓柳奶奶看見這個,不能讓她知道秦柳兩家的列祖列宗被自己拿來包書皮。

 即使是做到這一步,少年還是覺得有些不夠保險,這東西可不像那銅錢是無意識作用,它是有自己意識的,先前自己喊了要它,它就主動“投誠”了。

 因此,挖個坑給它埋了不合適,萬一它哪天出來了,自己剛剛那般燙它,指不定就會想辦法重新找個軀殼過來尋仇。

 還是得帶回宿舍,自己親自看著。

 掏出自己畫的符紙,李追遠將它貼上去,符紙沒變色,很穩定。

 “彬彬哥,你那裡還有符紙麼?”

 “有,我袋子裡全都是。”

 “你們可以睜眼了。”說著,李追遠就將這布包丟給譚文彬,“貼滿它。”

 “好嘞!”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趙軍峰的屍體就已化作了膿水,而下方將軍廟的熊熊大火,註定會將一切都燒得乾乾淨淨。

 這倒是節省了事後處理的功夫,如果僅僅是失蹤案或者縱火案的話,是不會驚動餘樹那種人的。

 李追遠現在不太想和他們打交道,因為打著打著,很容易就會和李蘭碰面。

 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像現在這樣,自己的團隊,自己可以相信的夥伴,嗯,雖然最相信的那個今天病號沒來。

 “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回學校。”

 將軍山比較偏遠,夜裡幾乎見不到出租車,而且為保險起見,三人特意多走出了一段距離遠離了該地界才尋的私家車花錢讓司機幫忙送到了學校。

 進學校時天還沒亮,怕被門口保安留下印象,三人沒走大門,而是選擇翻牆。

 行走在清冷的校園林蔭小道里,譚文彬自嘲道:“今天車費好貴啊,這要是沒錢,還真除不起魔,衛不起道。”

 陰萌說道:“開學後,商店就能賺錢了,等再攢攢,我們就可以自己買輛進貨的車,這樣以後就方便了,金陵的物價,是真的貴。”

 譚文彬:“對吧,還是咱小南通好。”

 陰萌:“物價和金陵差不多,工資還更低。”

 譚文彬咳嗽了兩聲,轉移話題道:“不過,小遠哥,咱們用得著這麼小心麼,還翻牆進來?就算學校發現吳新輝他們仨失蹤了,也不會懷疑到咱們頭上嘛。”

 “是五個。”

 “額……對,是五個。”

 還有個商店賣貨阿姨,一個宿管阿姨。

 “正常情況下是查不到我們頭上的,但萬一再遇到像你爸那樣的警察呢?”

 記得那天下午,石南鎮梅姐錄像廳外,譚雲龍剛下車,掃視一圈後,就徑直向自己走來。

 這個畫面,李追遠記憶猶新。

 “啊哈,我下次給我爸打電話時,要把小遠哥你這句話轉告給他,相信我,我爸會因此樂得屁顛屁顛的。”

 陰萌呵呵一笑:“你們父子感情真好。”

 譚文彬:“對了,你們說,既然不是吳新輝殺的邱敏敏,那殺害邱敏敏的兇手到底是誰呢?”

 陰萌:“會不會,就是趙軍峰殺的?”

 譚文彬搖頭道:“怎麼可能,在趙軍峰的記憶畫面裡,他全程都在喊自己是冤枉的,自己沒殺人。”

 陰萌:“那你看到案發時,趙軍峰記憶了麼?”

 “沒有。”

 “我聽說,死刑犯上靶場時,也會繼續喊自己是冤枉的。”

 譚文彬眨了眨眼:“我勒個去,不會真的是趙軍峰殺的人吧?對哦,要不是他殺的人,他跑什麼?他被茆竹山從水裡救起來時,肯定不會說自己是殺人犯,必然說自己被冤枉的。”

 李追遠開口道:“你們是什麼職業?”

 陰萌和譚文彬異口同聲道:“撈屍人啊。”

 李追遠:“死倒形成的最基礎條件是什麼?”

 陰萌:“怨念。”

 譚文彬一拍額頭:“那趙軍峰就是蒙冤而死,他是被冤枉的。”

 李追遠搖搖頭:“其實也會有例外情況,但這次失蹤的五個人都是和七年前那起案件有關的,警察肯定會重啟調查,如果真兇還在逍遙法外,必然會驚動到他。

 說不定,真兇現在也在這座學校裡。”

 陰萌先回商店放東西餵狗,然後還得去醫務室看望潤生。

 李追遠和譚文彬則回到宿舍,經過陸壹寢室時,發現門開著,有著先前中邪的事,譚文彬就推門進去看了看,出來時嘴裡叼著一根紅腸:

 “他人不在。”

 回到自己寢室,譚文彬負責擦拭器具兼整理,李追遠端著盆去洗手池那兒洗澡。

 剛洗好,身後就傳來拖鞋聲,是陸壹,他一臉喜憂參半的神情。

 “神童哥,你怎麼現在洗澡?”

 “天太熱,睡不著。”

 “神童哥,我剛起床去小便,你猜我回來時看見什麼了,我供桌上放著的那根紅腸沒了,它沒了!”

 “哦。”

 “神童哥,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供品有用了。”

 “是嘛,那就好,那就好,唉,真可憐啊,我現在懷疑這鬼生前也是我老家那嘎達的。”

 “或許吧。”

 “那我下次多供兩根紅腸,就算是鬼,也不能讓老鄉鬼吃不飽。”

 李追遠端著盆回到寢室,譚文彬坐地上拿著一條毛巾還在細心擦著傘,嘴裡那根紅腸已經吃了一大半。

 “我先睡了,哥。”

 “嗯,你先睡吧,哥。”

 李追遠躺上床,閉上眼,他很快就入睡了。

 但等天剛亮沒多久時,他就醒了,隔壁床上,收拾好東西也洗好澡的譚文彬,正

抱著枕頭睡得正香。

 李追遠坐起身,一般情況下,除非昨日消耗過度透支了,否則他的生物鐘很穩定。

 但少年覺得,這穩定的生物鐘註定維持不了太久了,因為少了那一日三次的天籟。

 就在這時,窗外宿舍樓下一聲天籟傳來:

 “小遠,吃早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