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於慎九族,盡誅之!

一丈多高的石像,被青龍等人,用繩子拉倒在地。

石像發出一聲轟鳴,隨後四分五裂。

這一響聲,驚動了周邊的百姓,不少人都好奇地聚集過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他們看到,矗立在於氏祠堂裡數十年的于謙塑像,被青龍砸毀時。

他們的表情,變得驚恐起來。

這些百姓和之前的那些石匠一樣,四肢發軟地跪在地上,感覺天塌了。

他們是從小聽著于謙的故事,看著于謙的雕像長大的。

此刻看到祠堂裡,于謙的塑像被毀去,他們感到無比的痛苦與哀傷。

“不能砸啊!不能砸啊!不能砸於少保的像啊!”

“天塌了!天塌了!”

“官爺,求求你住手吧!住手吧!我給你們磕頭了!”

“……”

隨著青龍拆毀塑像,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力,正在快速地在錢塘發酵。

數十名衣衫簡譜,滿面風霜的錢塘百姓,跪在於家祠堂外,淚流滿門地求青龍停手。

但青龍充耳不聞,直到將塑像徹底毀去之後,才走出了於氏祠堂。

看著祠堂外的百姓,青龍心中頗有種痛心疾首的感覺。

明明他們現在這麼艱苦的生活,就是這些江南士族們帶給他們的。

可他們卻又偏偏對一個助長江南士族發展壯大的功臣,盡心盡孝!

掌握話語權的階級,可以肆意編造符合他們利益的歷史。

普通的老百姓,被他們玩弄在鼓掌之間,反而為了他們的利益衝鋒陷陣,加深了自己的苦難。

青龍面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這些百姓之後,翻身上馬,繼續揚鞭啟程,向於慎的祖宅而去。

青龍沒有想過去向他們解釋什麼,人都是先入為主的,他們聽了一輩子于謙的英雄事蹟,怎麼還會對其有所懷疑呢?

他們的思維已經固化,聽不進去其他的聲音。

世界上最不能動的兩樣東西,一是富人的利益,二是窮人的思想。

因為思想,是他們僅有的,獨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青龍帶著三百名錦衣衛揚長而去,只留下這滿地的百姓,對著于謙的殘像,哭泣吶喊。

……

於慎祖宅,和普通百姓的居所,又是兩個模樣。

三進的大院,白牆黑瓦,雕樑畫棟,精緻繁雜。

數十個家僕穿梭其中,小心伺候著於慎的七大姑八大姨們。

於慎幼時家貧,是他父母咬牙送其去了附近的學堂啟蒙。

後來十二歲中了童生之後,被於氏一族看重,送進了於家的私塾裡讀書。

不僅免去一切費用,每月還會給些銅錢,補貼他的生活。

最後於慎一路平步青雲,在於謙的照拂下,於景泰二年高中進士。

此後,於慎家人的生活,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短短十幾年,就從一個一窮二白的貧農,成為於家莊裡數一數二的大地主。

於慎祖宅裡,於慎的九族之人,依然歲月靜好。

於慎的大伯於洋正在客堂內,和於慎的三叔於浩,談論著家裡的生意。

“前段時間,於老爺又送來了兩間錢塘縣城裡的店鋪,都是靠近錢塘湖的旺鋪,可以開個酒樓,或者布坊。”

“於老爺,還是太客氣了啊哈哈哈。”

於洋笑眯眯地說道,臉上有著濃烈的喜意。

於浩也笑了:“那還不是因為二哥生了個好兒子啊!”

“前些日子的聖旨是怎麼說的?於慎現在都做到兵部尚書,加封少保了!”

“現在又是給他們免稅,又是給

他們升官的,這兩間店鋪,也是該他給的。”

“於老爺現在還在為於慎塑像,咱們老於家,可是又出了一個大英雄啊!”

於浩的話,倒是提醒了於洋:“對了,塑像的錢,於老爺也給送過來。”

“一共送了兩百貫錢,多是不多,但好歹也算個錢。”

“就是那幫窮鬼也太摳了,讓他們一戶出半貫錢都不願意。”

“這可是咱們大明的英雄,讓他們出錢,是抬舉他們,他們還不樂意,真是一群刁民!”

於洋說著,眼裡露出厭惡的目光,嫌棄的表情。

殊不知,他們也才穿上這綺羅綢緞沒多少年。

十幾年前,他還不是他口中所謂的刁民?

但自從穿上這身人皮之後,於慎的族人,就和以前的自己,切割的一乾二淨了。

他們深知百姓的苦難,但又變本加厲地壓榨他們。

彷彿這樣,才能和以前那個苦難的自己,徹底劃清界限。

於浩點了點頭,很是贊同於洋的話。

“刁民就是刁民,讓他們出點錢,就跟要了他們的命一樣,沒一點格局和眼光。”

“對了,出海的事,於老爺回話沒有?”

“這都等了幾年了,現在於慎都做少保了,這下海的船,該有我們份了吧?”

於浩目光熱切,連身體都忍不住挺直了些。

和下西洋比起來,什麼店鋪,什麼田地,什麼巧取豪奪,搜刮民脂民膏,都只能算得上是蠅頭小利。

一次出海走私的利潤,能抵得過萬畝良田數年的收成。

於洋和於浩在數年前,就曾和於允忠提過參與下海一事。

但當時於慎還在晉州巡撫,和楊通搭上了走私北元的路子,引得南方走私集團的不快。

於是他們於慎於家參與下西洋一事,就被這麼擱置了下來。

但現在,於慎成為少保之後,這件事又可以重新提上議程了。

於洋聞之神秘一笑:“有消息了,於老爺說下次出海的船,我們可以用一千兩銀子,佔一艘船三成的乾股。”

“一千兩銀子就可以佔三成?這不是純白送嗎?!”

於浩興奮至極:“於老爺果真是個妙人,這三成乾股的利潤,何止萬兩白銀啊!”

南方士族的富裕程度,是北方人無法想象的。

一千兩白銀,哪怕是對一個在京城當小吏的人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數字。

可在一個江南新興地主的眼裡,一千兩銀子全當白送。

於洋也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誰說不是呢,只要寶船下水,那白花花的銀子,就直往家裡淌……”

於洋正說著,突然前院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

“啊啊啊啊!!!”

“不要啊!不要!”

“去找老爺!快!老爺快跑……啊!”

“殺人了!殺人了!”

“……”

驚恐的尖叫傳遍整個於家大院,與之對應的,還有人臨死前的痛呼。

於洋和於浩,上一秒還沉浸在即將參與下海走私的欣喜和興奮之中。

下一秒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呼和慘叫,嚇出一身冷汗,嚇得腿腳發軟。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前院何事如此喧譁?!”

“聽這陣勢,難道還有人敢在我們院裡動刀?!”

於洋和於浩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臉色發白地看著通往後院的院門。

突然,院門被人推開,滿臉是血的老管家,跌跌撞撞地衝進來,驚恐萬狀地對他們叫喊道:“老爺,快跑啊!快!”

“啊!!!”

老管

家話沒說幾句,突然胸前突出一柄帶血的刀刃。

鮮血流滿刀刃,管家沒說完的話被咽碎在喉間。

“快……快……跑……”

拔出刀刃,倒下的老管家身後,露出青龍的臉。

飛魚服,繡春刀,於洋一眼就認出了青龍的身份。

“你是錦衣衛?!”

看著管家倒在地上的屍體,於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憤怒地吼叫:“大膽!”

“你們竟敢殺這院裡的人?!你可知這是誰的宅邸?!”

“如此放肆,我定要上書於少保,讓他治你的罪!”

青龍漠然地甩掉刀刃上的鮮血,目光劃過於洋和於浩的臉。

“於慎已經死了,接下來就是你們了。”

“於慎九族,一個不留!”

“什麼?!”

於洋和於浩大驚失色,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東西。

而下一刻,數十名身上帶血的錦衣衛,同樣走進了後院。

他們一手拿刀,一手提著數顆新鮮的頭顱。

當於洋和於浩,看到這些滴血頭顱的臉後,更是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

“兒子!”

“我的兒子!”

於浩尖叫著向他兒子的頭顱衝來,兩隻眼睛通紅一片,臉上也是瞬間漲紅。

青龍只是上前兩步,手中的繡春刀,便準確無比地捅入於浩的心臟。

於浩身體一僵,還未等他回過神來,青龍又已經拔出了刀刃,一手抓住他的髮髻,一手執刀,反手便將於浩的腦袋完整地割了下來。

一瞬間,鮮血飛濺。

幾滴鮮血,還落到了於洋的臉上。

於浩失去頭顱的身體,軟軟地躺倒在地,鮮血開始在地上漫延。

於洋伸手抹了抹臉上的血滴,又低頭看了看漫延到腳步的鮮血,神情呆滯。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於慎明明是大明的英雄,你們怎麼……”

於洋的話未說完,青龍已經快走幾步,一把將刀刺入於洋的胸膛!

“呃……”

於洋只感到胸前一痛,張嘴想喊,嘴裡卻充滿了鐵鏽味,鮮血便從他的口中流出。

“於慎是……大明英雄……你們……你們不能……”

於洋話未說話,身體就已經失去了意識,轟然倒下。

於慎九族,盡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