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聽到衛德清的話，林仙兒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她根本不想回應這句話。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又何嘗不知道呢！

只不過並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有俊朗的外貌，一個當尚書的爹，當侍郎的大哥，萬貫家財，以及絕佳的天賦，而且是各方面的天賦。是的，這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憑什麼這些單單拿出一樣來就是普通人一輩子追求不到的東西，李尋歡出生就能擁有？！年少多金，才貌俱佳，文武雙全，這些詞似乎填上就是為他準備的。

然而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他李尋歡竟然都可以為了大義，為了朋友隨手拋棄！憑什麼她林仙兒求而不得的東西他李尋歡卻可以輕易地丟棄！

嫉妒就像一條毒蛇，無時無刻不在撕咬著林仙兒的內心。如果李尋歡能輕易被她得手，她又何嘗願意毀掉他呢？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林仙兒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龐，眼中流露出一絲自嘲和無奈。她當然知道，在這充滿欺騙與虛偽的江湖中，美貌不過是一張基礎的通行證。無依無靠的她只能依靠這最犀利的武器穿梭於各種男人之間，為自己攫取利益。

男人都是自以為是的，幼稚的可笑。竟然以為她林仙兒之所以會選擇他們，是看中了他們這些男人所謂的外貌、才華！殊不知這些狗屁東西對她有什麼用！只有利益才是實打實的。林仙兒從不挑食，只要能給她帶來價值，她都全盤接受。武功、神兵利器、金錢、乃至於地位……這些才是真正的價值所在。

這樣的生活當然是枯燥的，是乏味的，是讓人作嘔的。

從前她以為征服男人本就是她最大的樂趣。看著他們一個個像開屏的孔雀一樣在她面前進行可笑的表演，為了她爭風吃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這是多麼有趣的事情！

這群臭男人都以和她林仙兒有一段風流韻事作為他們的榮耀，各個都覺得自己在別的男人面前佔了先機，卻不知他們只不過是林仙兒用來消遣的玩物。

這些東西一度為林仙兒帶來無與倫比的快感。但很快，林仙兒就感到厭煩，因為她發現，如果想讓這群男人一直圍著她團團轉，她自己也需要配合他們進行那些幼稚的表演，這樣一來，自己豈不也是那群小丑中的一員？

為了解決這一煩惱，她竟然還試圖從那些男人身上尋找真愛。尋找讓她沉湎其中的所謂真愛！哈！真愛！多麼陌生的詞彙！

當初自己怎麼就信了邪，竟然相信那些男人中會有好東西！那群男人哪個不是得到自己之前一副嘴臉，得到之後又一副嘴臉。還有那個游龍生，當初海誓山盟的，最後得知我為了進步用的一點點手段，就好像受到了什麼巨大打擊的樣子，就這樣也敢說愛她，只會讓林仙兒更瞧不起他！

林仙兒的手順著自己的臉龐向下滑，動作魅惑眾生，看得現在已經猜出部分真相的‘群豪’口乾舌燥。林仙兒看見他們的表情，很是滿意，本姑娘年輕、很美、很聰明，世上的男人本該都拜倒在我的腳下。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男人不解風情！她的眼神變得哀怨又悽婉，就像一個等待在外面鬼混以後回家沒有多說話，明明非常不開心，卻不能講出來的妻子。林仙兒看向帶著笑容等待他回答的衛德清，又看向坐在對面，明明一副病懨懨樣子卻那麼瀟灑的李尋歡，心中還是暗道：“真想親手將他們毀掉啊！”

突然他看見李尋歡身旁站著的一道身影，一道明明來的路上與自己有說有笑的身影。明明站在春日耀眼的陽光下，明明被朋友緊緊抱在中間，他卻顯得那麼寂寥，那麼孤獨。沒有看到過這種景象的人，絕不會想到這景象是多麼寂寞，多麼淒涼。

林仙兒定定地瞧著他，瞧著這個自從自己進入這間會客廳就完全遺忘的人。在看到這個少年的這一瞬間，她心裡忽然覺得有一陣熱血上湧，就好像流浪已久的遊子驟然見到親人一樣。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血本是冷的。

那少年卻似乎根本沒有發覺林仙兒在看他，還是昂著頭，用空洞的眼神盯著會客廳的房梁，就好像世上只有那房梁才是真實的。

林仙兒臉上的肌肉卻似在逐漸僵硬，在看見那少年的一瞬間，自己剛才想的東西全都被她拋於九霄雲外。

她忍不住輕喚了一聲：“小飛……“她呼喚阿飛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那麼甜蜜。

阿飛終於慢慢地低下頭，面對著她。鐵傳甲看見林仙兒的那令他作嘔的樣子冷哼一聲，就要開口，卻再一次被李尋歡攔住了。

“傳甲，這是阿飛兄弟自己的事，讓阿飛兄弟自己處理吧。”原本已經開始要破口大罵的林仙兒的中原八義，聽見李尋歡的話，也停了下來。

只見林仙兒站起身子，緩緩走到阿飛身前，鐵傳甲與中原八義甚至特意後退幾步，為兩人留出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阿飛看著林仙兒一步一步慢慢挪到自己身前，一點移動的意思都沒有，雖然的眼睛還是很亮，但不是因為眼角未乾的淚水。原來他一直仰著頭，是怕淚水滴落在地。

林仙兒的眼睛今天已經流流下了太多的淚水，眼眶通紅，甚至已經開始腫了。但這一刻，她竟然沒有哭，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淚水已經流乾了。

她伸出手，想要去撫摸阿飛的臉，伸出一半，又僵在半空，她多希望阿飛能伸出手給予她回應，可是阿飛依舊一動不動，他似已僵硬得不能有任何動作了。

林仙兒的手終究還是摸到了阿飛的臉，她雙手捧住這張臉，在上面輕輕地摩挲，為他擦去淚痕，他的臉是那麼的涼，好像已經失去了溫度。

林仙兒柔聲道：“小飛，是我，你忘了嗎，來時的路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