隸山 作品

第66章 (回)一段時間是多久

 賀衡恩很草率地挑了一間教室,這間教室沒有人在,也沒有上鎖,整層樓都沒人活動,程箏在他來到這裡不久後就出現在了門口。

 “小賀……”程箏就像天然畏懼他的氣場一般,在離他一米的位置站住了腳。

 “你把昨天晚上的話再說一遍。”

 賀衡恩幾乎是沒有什麼力氣可以支撐著他站立,他有些難捱,坐上了課桌一角,單手撐著桌子看他。

 程箏的臉頰近乎全部凹陷下去,這是一種死氣的瘦弱,突出的骨頭讓他的憔悴感更加深重,水潤的大眼睛中的生機取而代之的,空洞的虛無,宛若被裝點在窗戶上的破敗——

 血絲是骯髒玻璃上最後的紅窗花。

 賀衡恩再不能認真注視他眼下的哪怕一點點的烏青,低下頭去,用力闔上雙眼。

 程箏破舊的稻草人似的在賀衡恩的面前搖晃,不敢抬頭不敢和他對視,不敢隨意亂動也不敢開口,賀衡恩等過煎熬的一段時間,程箏終於哆嗦著唇瓣說——

 “……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

 賀衡恩的聲音太冷靜,他抓著桌沿問,指節發紅:“一段時間是多久?”

 “我不知道……”

 “你不喜歡我了。”賀衡恩的聲音像陣煙,才說出口又飄散在嘴邊。

 “我——”程箏皺起愁苦的眉頭,深深的、無力地說:“你不要這麼說……”

 “我……”

 他不再能張開雙唇,像個黔驢技窮的啞巴,只是沉默的流淚。

 “是不是我太為難你了——”

 “你沒有!”程箏神志潰散地大喊,他和即將被最後一隻弓箭拉斷的弓弦別無二致,“你沒有為難我……”

 “是我的問題,我真的很累……我要堅持不下去了……你和我不一樣,我們不是一路人……”

 “放過彼此吧。”

 “我們沒有什麼結果的……”

 賀衡恩睜著那雙清澈、平和的眼睛,沒有反應地望向他,又好像是在透過程箏,凝視他背後漆黑的黑板。他的瞳孔對不準焦點,這句話不知道還是不是在問他。

 “不是一路人…那你早幹嘛去了……”

 “是……那時我是年輕,我是沒有成長……我總是想當然,可我還能一輩子都這樣想當然下去嗎……”

 他那些不堪一擊的脆弱,沒人要的尊嚴和麵子,就像衝破了壞掉的閥門,轉瞬間把他吞噬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