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娘,快跑!

安娘心中不安,她沒辦法安然地身處在宋家柔軟的被褥上,等待著其他人傳遞給自己女兒的消息。

在這天晚上,她內心中的焦慮和不安達到了極點,讓她坐立難安。

安娘不想為難宋家人,這兩姐妹,包括宋家的下人都對她這樣一個苦命人十分的客氣。

她們是好人。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天生貴命,從未吃苦,有些人天生賤命,溫飽都是難題。

上天何曾投下過平等的視線去看待每一個人。

她可憐的女兒,為什麼要經歷這些?

“嫂子,不是,安娘你怎麼回來了,你已經不是朱家的人了,我可跟你說好了,你可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朱家的事情可輪不到你來插手。”

從朱家小門中壓著朱佳出來的人,是朱三娘,朱興浩的三妹。

沒有名字,只叫三娘。

同安娘一樣,這輩子沒有自己的名字,在家裡面,像她們這樣的女子,根本不在乎究竟是什麼身份,究竟有沒有名字。

“三娘,我待你可不薄,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安娘試圖同她講道理,她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知道自己的女兒如今還在對方的手裡面,要是硬來的話,說不定會傷到自己的女兒,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朱三娘身邊可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她的身邊站著幾個粗壯的大漢,一看就是慣用的打手。

以前的朱家可用不起這樣的下人,朱三娘也穿不上這樣的錦繡衣衫。

看來朱家的日子是真的變好了,富貴了,她們這樣多餘的人,就像是汙泥一樣迫不及待地被丟出去。

安娘並不羞恥於做汙泥,但卻不忿自己遭遇這樣不公平的對待。

朱家可以和和氣氣地商量這件事情,哪怕他們不要這麼殘忍地對待她的女兒,安娘都可以讓步,都能夠接受。

朱三娘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手底下的朱佳又在掙扎。

她有些不耐煩。

朱三娘再度見到安娘,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她從懂事起,便是被嫂子養在膝下,根本不是她那個刁鑽刻薄的娘照顧長大的,因為是女兒,娘常常罵她,打她,在這個家裡面也只有嫂子會維護她。

但是嫂子也不頂事,在這個婆母面前,嫂子也說不了什麼話,只能跟著她一起捱罵和捱打。

可安娘對她的好,朱三娘也不能全然忘了啊。

那時候朱家那麼窮,她這個嫂子攢了許久才攢了些散碎的錢給她嫁妝,讓她嫁過去之後不要受氣。

現在好了,她在婆家再也不用受氣了,朱家變強了,婆家得供著自己,不然就像兄長打發了安娘一樣,自己也可以打發了自己的婆家。

想到這裡,朱三娘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女子和男子之間終歸是不同的,她無法做到像兄長那般隨心所欲。

“安娘,這事你就別管了,你先顧好你自己再說吧。”

朱三娘說完這話,這才瞧見了安娘身上穿著的衣服料子,比她精挑細選的料子還要好,一瞬間各種滋味湧上心頭,嘴臉莫名地變得難看了起來。

“我說呢,怎麼一次又一次地糾纏我們朱家不放,合著是攀上了富貴人家是吧,那你怎麼不直接找娘談談,談個好價錢,說不定你就能把你的女兒帶回去了。”

朱三娘心裡面嫉妒地冒泡泡,之前生出的那點愧疚之心完全煙消雲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安娘不可思議地看向朱三娘,理智什麼的都快要不存在了,要不是朱三娘旁邊有她根本打不過的大漢在,她或許就要動手搶人了。

“朱三娘,你說的是人話嗎,佳兒也是你看著長大的,當初你出嫁的時候她才多大!你瘋了嗎,你把她當畜生一樣叫價!”

安娘痛心疾首道:“你今天是不是要把她帶走賣給別人嫁了,她才十二歲啊,你們何其忍心!”

朱三孃的手死死摁住朱佳不讓她動,她的臉色在深秋的寒風裡愈發難看。

安娘說這話,跟指著鼻子罵她狼心狗肺、忘恩負義有什麼區別。

可是這件事情又不是她決定的,憑什麼來辱罵她!

“夠了,你要多遠滾多遠,別耽誤我做事,我也是聽吩咐辦事的,娘是什麼嘴臉你比我更清楚,安娘,你跟我一樣,這麼多年都是在她手底下討生活,今天我要是把這件事情辦砸了,我能被她打死!”

朱三娘能說出最後的這些話,對於她而言,她感覺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

“把你女兒許配給現在的這

個人家,也不是讓她去受苦的,是讓她去享福的,早一點成親,晚一點成親有什麼區別,反正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安娘,你既然能過好日子,你不如弄點錢,到時候接濟你女兒一點,說不定你母女二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朱三娘使了一個眼色,讓旁邊的兩個打手去驅逐安娘。

安娘如何肯走,她在對方的拉扯下步步後退。

安娘慌了,扯著嗓子的喊,似乎是要把這個小巷裡所有人給喊起來。

“佳兒!佳——”

只一聲,安娘便被捂住嘴巴拖出去了。

朱三娘被這一聲嚇了一跳,連忙呵斥道:“還不趕緊把人弄走,讓人聽見了可怎麼得了?”

要是被別人橫插一腳,朱家被別人說三道四也就罷了,那也輪不到她來操心,事情沒辦好,捱揍的可是自己,她好不容易沾著兄長的光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在婆家直起了腰板來,娘也脾氣好得沒有再發火打罵,可不能讓這好事被安娘給毀了。

“啊!”

朱三娘稍微走神的這一下,她的手被朱佳狠狠地咬了一口,鬆了力道,朱佳瞬間衝了出去。

“娘,快跑!”

小小的女孩身上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瞬間在那大漢的手裡面搶走了一個成年女性,瘋狂地拉扯著,如同逃命一般。

或許,本身,她們就是在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