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救人
榮陽縣雖有設立夜市,但城門依舊每日在申時三刻關閉。
即使是酒樓要運送貨物,也往往需要在早晨開城門時才可通行,更別說方寧出牢房時已華燈初上,日薄西山,怎麼可能在這時還有拉貨物的馬車,以奇怪的空車出入後院呢? 也就是說,那馬車不是為運送貨物,而是另有用途。 在諸多能想到的因由中,方寧不由得聯想到極可能是為了轉移範婆婆! 她按捺不住瘋狂跳動的心,強作鎮定,等著院子裡的人都散了,才出聲招呼來在簾外張望的小廝,與他說自己突然身體不適,頭暈舊疾發作,讓他帶自己到樓上去。 小廝依言領著她往樓上走。方寧踏上臺階,卻碰巧撞見秦松從樓上走下來。 “娘子這回吃得可還盡興嗎?”他神情愉悅,想來是方才與那位夫子相談甚歡,對她笑言道:“三日後躍仙樓的狐仙酒便要出新貨,還望娘子到時候給在下薄面,捧個場,務必不要錯過。” “承蒙秦老闆招待,來日我定當來好好嘗一嘗這名震益州的狐仙酒!” 方寧面上也掛起笑,與他作了一揖後匆匆擦肩而過,一顆提著的心卻驟然沉了下去,暗自盤算。 現下,秦松已與那位夫子聊完,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去查看範婆婆的狀況。 時間緊迫,看來她不得不即刻動身了。 小廝將她帶進了房間,自覺地將門合上退了出去。 方寧迅速將門從裡面反鎖,在房間裡細緻地巡視了一番,將各處留意一遍後,來到窗邊,單手撐著窗檻,縱身一躍,落在二層的房簷,在半空中又一個側翻身,無聲地落在後院的地上。 天色已暗,方寧趁現在無人發現自己,取下屋後小院裡掛著的小燈籠,藉著這點微弱的燭光,照亮了適才馬車碾過泥土留下的車轍。 這幾日剛下過了雨,泥土尚還溼潤著,車轍也容易分辨。其中,花紋朝外走的顯然要比進來的要更深一些,說明這輛馬車確實是載了什麼東西出去了。 在確認完這點後,方寧不再猶豫,沿著車轍追尋而去。 一路上,她順著車轍越走越偏僻,最終停在一道狹窄的小巷口。 方寧沒有遲疑,提燈在前照亮這條幽深僻靜的小巷。 兩側交錯的牆壁石磚將她夾在中間,潮溼陰暗處生著潮溼墨綠的青苔,逼仄又壓抑。 她如貓兒一般後腳踩著前腳的步子,慢慢進入了深巷中 巷內死水般的寂靜使她有些不安。 身後的巷口驟然吹來疾風,她連忙護住手上小燈中的燭火。 明暗交錯間,她好像瞥見前方的角落裡躺著一個蜷縮著的人影。 等風過去,方寧走上前察看,躺在那裡的是一個身形瘦小的婦人。她將小燈湊近了瞧。 只見老嫗面容憔悴,四肢枯瘦如柴,見到她也僅僅是轉動了一下眼珠,乾涸的唇齒半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到這熟悉的眉眼,方寧知道在這兒躺著的人就是範婆婆。 方寧一手把住她的手腕,一面感受著手底下的脈搏,將燈提高了點,仔細地觀察著範婆婆。 眼見指尖傳來的脈搏微弱,範婆婆出氣多,進氣少,方寧緊急如焚,可又想到還沒有找到藏在躍仙酒樓裡的解藥,只能從袖中拿出一顆參雜了救命藥材的人參丸,餵給範婆婆,先吊著命。 丹藥入口,範婆婆尚且能自主嚥下,方寧心道有救,當即將她背起來,穿過偏僻的小路,快步往知縣府趕去。 月色薄涼,如席覆地。 偏房小門前燭火黯淡,像是籠了一層厚厚的灰,透不進光去。 方寧知道今夜該在這兒守著的門房有嗜酒好賭的毛病,經常翫忽職守,在叩了三下門確定無人答應後,便取了門邊石獅子口中銜著的小門鑰匙——這還是那門房怕她夜晚辦事進不來特地告訴她的。 她打開門鎖,揹著範婆婆進門。 衙門內,各房燭火將熄。 與譚林書院中那些老學究們打了一天交道的沈昱有些疲憊。 他脫下了厚重的外袍,趴在小桌上百無聊賴地盯著案前燈盞中搖曳的火苗。 師妹深夜未歸,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找到了什麼新的線索。 沈昱正這麼想著,手上用銀杆將燈盞裡的火苗又挑高了一些,突然一聲刺耳的哨鳴聲恰好從屋外傳來。 他被驚得手差點偏了半寸,險些將裡面的燈油灑了出來。 轉瞬,他反應過來那是方寧的哨聲,倉促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凌亂的衣襟,走到門口去開了門,卻見方寧揹著個人站在院中抬頭看他。 “還不過來搭把手?”方寧無奈走近。 沈昱愣了一瞬,才趕
忙走下臺階接過她背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