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疑點
正對著天花板探頭探腦的檢官和仵作一聽方寧這話,都慌忙把自己的腦袋撤回來。
沈昱這時才猛地從畫中回過神來,好似大夢一場,恍然清醒,心中方覺一驚。 檢官和仵作兩人見狀連忙來扶他起來。 許是此前的眩暈未消,沈昱好一會兒才堪堪站穩,再抬頭時,就見方寧已經將天花板上的那幅畫取下,小心翼翼地將之捲起收好。 “我觀先前書房那些畫作,本以為羅畫師只是沽名釣譽的泛泛之輩,直到見了這幅天魔仕女圖才知羅畫師畫技竟得確實名不虛傳,精湛的很。”方寧撫著手中的卷軸感嘆,微微蹙眉,盯著畫有些愣神。 其實,她有點狐疑,此畫筆觸、神韻太過妖冶詭異,風格與羅畫師以往的畫作大相徑庭,畫紙邊角、裝裱的材質略有泛黃顯舊,略顯年代。 根據字畫紙張的質量、製作工藝、保養情況,顯出舊痕的時間一般快的三至五年,慢的十年以上。 可......方寧瞅了眼床頂,難見日光,再觀畫作也沒有因溫溼度過高而質地變脆或發黴、生蟲。顏色與墨跡亦未脫落。 這說明羅畫師對此畫的保養非常重視,按理髮黃的應該更慢些。 這時,檢官開口:“大人不曾聞街頭小兒有言‘畫師羅,年少名。不得意,千金停’?這歌謠講得正是羅畫師當初僅憑一張簪花仕女圖年少成名,然步入中年,苦於生計,畫中靈氣頓失,直至五年前才出了幾幅好畫呢,重振名聲。” 方寧淡淡嗯了一聲,不置可否。越發覺得天魔仕女圖可能不是羅畫師所作,因為時間對不上,且這麼驚豔的作品,按他的性格,早就公之於眾,為何等到現在也不吭聲呢? 她方寧轉頭問小廝:“你知道這幅畫是你們老爺何時所作嗎?” 小廝迷茫的搖搖頭,“小的從未見過這幅畫,也沒有聽老爺說起過。” 果然。 方寧更確信了自己的猜想,吩咐小廝將畫仔細收好,故意強調此乃物證之一,不可遺失轉賣毀壞,否則後果嚴重。 小廝連連稱是,小心翼翼的將畫卷捧在手臂裡,按照羅畫師平日教他的保養方式存起來。 沈昱此時正打量著房中的擺設,見方寧處理完畫作,提出自己的疑惑:“我見羅府上下,不像是清貧人家的模樣。何況躍仙酒樓近一月的酒都被羅畫師重金包了,這又從何解釋呢?” 檢官神色猶豫,欲言又止,似乎怕是牽扯過多,倒是一旁的仵作有些沒心沒肺地答道: “這說來話長了。兩位大人初到此地所以不知,其實這躍仙酒樓的狐仙酒也不過是近幾月才推出的新樣式,能傳得此般美名也得益於羅畫師呢!” “哦?此話怎講?” 方寧敏銳捕捉到了些令她頗為在意的字句,直覺告訴她羅畫師的死另有隱情。 “我與酒樓的李掌櫃還算相熟,想來那還是躍仙酒樓新推出狐仙酒的時候,”仵作回憶道:“一出新酒,東家就命李掌櫃的將狐仙酒給羅畫師送去了一份。沒多久,就聽說羅畫師又一連作出了幾張好畫,逢人便說是躍仙酒樓的狐仙酒為他打通了靈竅,此後下筆如有神助。雖然我之前沒有真的見過,但還是聽說他的畫技比年少時還提升了一大截。” “這事被那些文人們傳得沸沸揚揚,狐仙酒的名氣驟然大了起來,後來,周邊與其他地方的達官顯貴們,更是派人來重金來求酒,重金買畫呢。”仵作說到這裡不禁搖搖頭,似乎是覺得這些事荒唐得有些可笑。 方寧在房中慢慢地踱著步子, “照你這意思,狐仙酒對羅畫師有神乎其神的功效。”方寧喃喃低語著,總覺得自己在其中有什麼遺漏了的地方,“躍仙酒樓的東家為什麼要特意給羅畫師送去狐仙酒呢?” 沈昱則言:“道聽途說,難免言語輕率,眼見過偏,所言不一定為實。我們不如從羅畫師平素與何人往來入手,盤查一番。” 方寧深以為然,不再在羅畫師房內停留,出了羅府,吩咐好檢官和仵作等人守好羅畫師遺體,回到衙門轉而帶人出去調查羅畫師的生平。 這時,兩人才從羅畫師內室的壓抑中,徹底走出,漸漸覺得視聽明朗,遮蔽天日的陰霾瞬間被狂風吹散,門外的長空似乎從未變得如此開闊,旋即將這案子重新議過。 羅畫師的死說沒他人涉足,如天方夜譚,二人斷然不信,恐怕連好糊弄的仵作聽了都要發笑。 沈昱首先想到的是會不會是羅府內的人作案,畢竟聽聞羅畫師性情孤僻古怪,無意中得罪了人也大有可能。 從古至今,不少命案,皆與宅內之人有關。 方寧明白師兄的意思,擺擺手,道:“羅畫師與夫人感情和睦,從
我們進羅府時就能看出,府中除了羅娘子,只有一個無所出的妾室,和幾個下人而已。且羅畫師常年醉心繪畫,府內時常拮据,家中大小事務都由羅夫人及女兒代勞。儘管和羅娘子有過口角爭執,但府內上下還是沒有足夠動機要置他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