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規戒律,克己復禮
阮凝玉低頭去看自己的領口,忍不住咬唇,便將手中擦頭髮的汗巾狠狠地丟在了地上。
而這幾日,沈小侯爺也不再作妖了。
他躲著她,她也避嫌。
所以這些天阮凝玉都是清清靜靜的。
只是有次偶然在驛站客房裡推開窗,她見到了慵懶地翹著二郎腿,斜靠在對面屋簷上賞月的沈小侯爺。
支摘窗發出聲響,少年少女一對視,都是一愣。
阮凝玉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見到半夜不睡覺的少年郎。
沈景鈺回神過後,很快,唇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他嗤了一聲。
這位在京城走馬觀花,仗劍遊蕩的沈小侯爺,世家少年郎裡無人能敵他光芒。
阮凝玉想起前世他帶她在長安肆意遊玩的日子。
那重兵把守的城牆,只有他能帶她上去,未逢佳節,沈景鈺卻私自為她重金燃放了煙花,巨型璀璨的煙花綻放在夜幕中,那意氣風發的沈小侯爺硬是要爬上垛口上面,說要在上面給她吹笛子。
那是個冬天,阮凝玉膽小,怕他從城牆上掉下去,故此嚇得眼睛都紅了,她在下面用手去抓著他的袍角,怯怯地道:“小侯爺,你別爬了,會掉下去的……”
誰知,頭上傳來了少年的聲音。
“抬頭。”
阮凝玉撩起睫毛,就看見夜風獵獵,他的寶藍錦衣都被吹得簌簌翻風,馬尾高束,星月當空下,他那張俊美的臉肆意又得意。
他便這樣坐在上面,貴氣地翹著二郎腿,煙花的璀璨光芒落在他的身上,給她吹了一夜的笛子。
翌日,沈景鈺便染了風寒。
還有一次過節,謝府各女娘都收到了精美貴重的圓燈,唯有她收到一盞所有人挑剩下的,也不好看,阮凝玉心思敏感,一氣之下摔壞了燈,然後趴在床頭哭。
可那夜,沈景鈺卻偷偷翻過謝府的牆,給她帶來了一盞兔子燈。
是他手工做的,不甚精巧,點燈後卻萬分可愛。
頭戴紫玉冠的小侯爺撓頭道:“別哭了,我等下偷偷帶你去逛廟會。”
兩人從牆角的狗洞溜出去,她腫著雙核桃眼跟他在廟會上手牽著手,小侯爺荷包鼓鼓的,財大氣粗,指哪買哪,商販們看他人傻錢多,便全都擠過來糊弄他,價錢翻了好幾遍。
沈景鈺看得頭疼,一揮手,全都買了。
於是,那天晚上阮凝玉除了收穫一盞兔子燈,懷裡還有糖蜜糕,炒栗子,貓兒眼,綾絹扇……以及一小碗金魚。
小侯爺把她哄好了,這才深更半夜地回侯府捱罵。
阮凝玉看了眼在屋頂閤眼睡覺無視她的沈景鈺,沒說什麼,慢慢放下了支摘窗。
這一世,她要讓那個拔劍作歌,輕狂恣肆的沈小侯爺到京城後,回到他正常的人生道路,不再在心負壯志的年紀遁入空門,身披袈裟,古樹婆娑,終年苦守護國寺。
護國寺的冬天太冷,她不想再讓錦衣玉食的沈小侯爺獨自一人地承受……
重新整裝待發後,謝家的馬車就這樣又馬不停蹄地行駛在官道上。
她也幾乎沒怎麼見到謝凌,下了新的驛站後也很少遇見。
他們這程路走的洛陽到陝州再到京城的官道,中間總共途徑二十七個驛站。無聊的時候,阮凝玉聽到有人說沈小侯爺在外練武,將某個驛站外面的一片竹林全都削掉了。
漸漸的,也沒下雨了。
過了幾天的清寧日子後,阮凝玉某天在馬車上睡醒睜開眼,忽然發現外面人聲嘈雜,於是掀開車簾一看,這才發現竟已經到達了大明的京都——長安。
出示了謝府的令牌後,順利過了城門。
臨近正午,京城街道車水馬龍,人頭攢動,貨郎在街頭販賣時令貨物,百姓之中還有黑甲禁軍在巡邏。
謝府的高車駟馬進入京城後,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很快有人發現了這是謝家的車駕,人聲不由有些激動起來。
“來了來了!謝家的馬車過來了!那個私奔的表小姐被抓回來了!”
只因長安謝氏,是幾朝的世家大族,祖上出了無數名人,還有一位進了大明的凌煙閣,青史留名。
然今年卻因為府上的一位表姑娘同沈小侯爺私奔,沾上了汙點。
一時,人群裡議
論紛紛。
無人不知,今年初春謝府來了一位色如海棠的表姑娘,雖芳齡還小,卻已將京城裡的各位美人都壓了一頭。
然而,這位表姑娘卻是個身份低的。
阮凝玉的已故母親柳氏乃謝老夫人的旁系外甥女。祖母是謝老夫人的旁支庶妹。按理說,柳氏留在世上的女兒也高攀不了謝老夫人還寄養在謝府。據說謝老夫人曾經一次回孃家,意外溺水,便是同行的柳氏救了她才免於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