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秦浼洗床單
解景珏抱起景七,朝輪椅走去,輕柔地將景七放到輪椅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景七的雙腿。
“景七,我在做夢嗎?”解景珏問道。
“五哥,推我回屋。”解景珊說道,她要和五哥聊聊,其實,她早就想跟五哥聊聊,她不想五哥活在愧疚中,以前不敢,無論是她,還是他,都不敢直接面對她殘廢的雙腿,現在她的雙腿被四嫂治好了,這個話題不壓抑,不殘忍了,她可以心平氣和跟五哥聊了。
“嗯,好。”解景珏推著景七進屋,關上屋門。
阿奶見狀,拍了拍胸脯,吐了口濁氣,對阿爺說道:“嚇死我了。”
“在景五面前,別拿景七殘廢的雙腿說事。”阿爺提醒道,幸虧景七的雙腿治好了,若不然剛剛景五鐵定翻臉,老大不在家,其他孫子們也不在家,景五犯渾,他可制止不住。
“知道了。”阿奶縮了縮脖子,那次的記憶太深刻,以至於過了四年,她還記憶猶新,甚至於留下了心理陰影。
秦浼看著坐在屋門口的阿奶和阿爺,景五和景七都離開了,他們兩位老人還杵在這裡幹什麼?
“景四媳婦啊!吃早飯了嗎?”阿奶臉上堆滿了笑容,看著秦浼的眸光裡滿是慈祥。
“老婆子。”阿爺見她要進屋,立刻拉住她,想到景四的話,阿爺不敢讓阿奶接近秦浼。
“放心,我不會找她茬。”阿奶給阿爺一個安心的笑容,看一眼秦浼,低聲說道:“她能治好景七的腿,應該也能治好安林的難言之隱。”
阿爺一愣,想到老二家的長子,他們最疼愛的孫子。“老婆子,你跟景四媳婦好好說,無論她願不願意,你都別跟她起衝突。”
“放心,我有分寸。”阿奶拍著胸脯保證。
阿爺還是不放心,他太瞭解她了,她所說的分寸是建立在順從她的條件下,一旦不順她的意,馬上就翻臉。“老婆子,這是老大家,老大媳婦的院子,我們是寄人籬下。”
寄人籬下四個字,阿奶覺得很刺耳,馬上反駁。“老頭子,怎麼說話的?你會不會說話?我住我大兒子家,怎麼就是寄人籬下了?”
“大兒子分配的房子在機械廠。”阿爺提醒道。“這是老大媳婦的院子。”
“哼!”阿奶哼了一聲,說道:“老大媳婦的院子就是老大的院子,老大是我的兒子,我兒子的院子就是我的院子,我住我的院子,我心安理得。”
阿爺無語地看著她,對她的邏輯,越反駁她越來勁兒。“算了,還是我跟景四媳婦說。”
“得了罷,你跟她說,她聽你的才怪,去去去,去準備午飯,做飯本來就磨磨蹭蹭,你還不提開始做飯,你是想餓死我嗎?老頭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個小老太太,想方設法弄死我,你好把那個小老太太娶進門?”阿奶質問道。
“胡說八道什麼呢?”阿爺很是無奈。
阿奶沒繼續沒事找事,催促阿爺去做午飯,阿爺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秦浼看著進來的阿奶,一臉警惕。
“景四媳婦,有沒有摔傷?”阿奶關心地問道。
秦浼看著阿奶眼中不單純的關心,笑了笑。“摔傷了,您會給我錢去看傷嗎?”
阿奶一愣,沒料到秦浼會來這麼一句,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你就是醫生,你自己就能看,何必去醫院花那個冤枉錢。”
秦浼默了,這個年代的人,她理解不了,尤其是這個年代的老年人。
小病自己診斷,大病自己了斷。
很多不治之症都是由小病一點點積累起來,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捨不得看病,錢也沒存多少。
“景四媳婦,你的醫術在你婆婆之上嗎?”阿奶問道,在她看來,秦浼的醫術就在喬言秋之上,景七殘廢的雙腿,喬言秋無能為力,秦浼卻治好了,安林的難言之隱,喬言秋也無能為力,秦浼應該有辦法。
“阿奶,我不是醫生,我沒有行醫資格證。”秦浼臉上掛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什麼行醫資格證?阿奶才不在乎,問道:“景七殘廢的雙腿是你治好的嗎?”
秦浼翻了個白眼,都知曉她在給景七治腿,除了家人,外面有很多人都盯著,將
景七當成了她的實驗,阿奶多此一舉問,不就是為她後面的話做鋪墊。
“如果我說不是,我沒那個能力,景七殘廢的雙腿是自愈的,您信嗎?”秦浼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阿奶一屁股坐到床邊,她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不諱道:“景四媳婦,我二兒子的長子,解安林……嗯,他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我想讓你給他治治。”
不孕不育,秦浼嘴角抽搐,阿奶居然讓她治療不孕不育。
秦浼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說道:“阿奶,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您確定是你孫子的問題,而非你孫媳婦的問題?”
阿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孫媳婦檢查了,她的身體沒問題。”
秦浼沒繼續追問,這個年代結婚多年沒有孩子,阿奶的那個孫媳婦估計白白蒙受了太多不明之冤,如今蒙冤昭雪,還對老公不離不棄也是令人敬佩。
“景四媳婦,我得提醒你,給我孫子治療難言之隱的事,你不能宣揚出去,我孫子有難言之隱的事,除了家人,外人一概不知,連我孫媳婦的孃家人都不知曉,你給他治療的事要保密。”阿奶說道。
秦浼淡漠地看著阿奶,她都沒答應,阿奶倒是先警告。
這就是人性的自私,若是換成是她的孫媳婦,估計會傳得沸反盈天。
秦浼彈了彈指甲,笑看著阿奶,說道:“阿奶,我收費很貴。”
“收費?”阿奶挑了挑眉,差點兒就要翻臉,想到有求於人,阿奶壓下怒火,笑著對秦浼說道:“都是一家人收什麼費?收費太傷感情了,你婆婆給我們治病都沒收過費。”
又是這句話,秦浼在心裡冷哼一聲,說道:“我婆婆是婆婆,我是我,我婆婆不收費,那是因為她不缺錢,我猜想,她給您治病,不僅沒收費,還得送藥送錢,阿奶,我婆婆有錢,可我沒錢。”
“景四也是您的孫子,景七的情況您也看到了,景四一個人上班要養活他自己和我跟景七,太不容易了,您也心疼心疼景四,不給我們支援就算了,還不想給我診費,還想讓我搭藥搭錢給您孫子治療難言之隱,阿奶,您的良心不會疼嗎?”
阿奶有些懵,景四這個媳婦的口才可以啊。“景四是自找的,一家人和和氣氣不好嗎?非要鬧分家,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阿奶,您知道柴米油鹽多貴嗎?”秦浼問道。
阿奶咬牙瞪著她,知道才怪。“要不,你們跟你爸媽說說好話,承認錯誤,我在一旁幫腔,你爸就原諒你們了。”
秦浼搖頭。“我們現在挺好的。”
“你們都要揭不開鍋了,還挺好的。”阿奶諷刺道。
秦浼挑眉,問:“誰說我們揭不開鍋了?”
“你剛剛說的。”阿奶說道。
秦浼默了,她有這麼說嗎?顯然沒有,阿奶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阿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給您孫子治療可以,但是,我要收費,而且收費很貴,您自己考慮考慮。”
阿奶沒有考慮,見秦浼態度生硬,立刻妥協。“好,收費就收費。”
“很貴。”秦浼特意提醒。
“貴就貴。”阿奶咬牙說道。
這麼慷慨嗎?秦浼表示懷疑,想到她在解景琛身上吃了啞口無言。“我要先收費後治療。”
“景四媳婦,你這就過分了,也不合理,你還沒治療就要收費,萬一你治不好我孫子的難言之隱呢?”阿奶也非什麼都答應下來。
“我先給您孫子把脈,若是能治,我就治,若是不能治,我就不會治,您放心,我有醫德,不會坑騙您。”秦浼保證道。
“萬一治不好呢?”阿奶也執著。
秦浼挑眉,說道:“治不好,治療費全退。”
“好。”阿奶等的就是秦浼這句話。
目的達到,阿奶開開心心去廚房找阿爺分享。
阿奶走後,秦浼看著阿奶剛剛坐的位置,眉梢微挑,阿奶漏尿了,剛剛阿奶打了個噴嚏就漏尿了,阿奶卻沒反應,是習以為常而不自知,還是……
這個年代的老年人,咳嗽或是打噴嚏漏尿是常態。
沒有采取避孕措施,也沒有計劃生育的約束,只要懷
上就會生下來,別說生好幾個孩子,就是生一個孩子都會有後遺症。
秦浼起身,將床單扯掉,換上新床單,秦浼本想丟掉,又想到這個年代的大環境不好。
“留著讓解景琛下班回來洗嗎?”秦浼喃喃自問,想了想,還是算了,拿去廁所裡洗,在廁所裡折騰了很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床單擰乾。
阿奶在廚房裡,陪著阿爺做飯,聽到院子裡響動出來察看,見秦浼在院子裡晾曬床單,臉色瞬間一變,好心情也瞬間陰沉下來。
“景四媳婦。”阿奶怒吼一聲。
秦浼一愣,沒看阿奶一眼,繼續晾曬床單。“什麼事?”
阿爺嚇了一個激靈,夫妻幾十年,從老伴兒的音調就能判斷出,她是真怒,還是假怒,這次明顯是真怒,而且還是針對景四媳婦。
阿爺顧不上做飯,在阿奶衝出去之際將人抱住,出聲安撫。“老婆子,冷靜。”
“冷靜個屁,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阿奶怒不可遏。
秦浼轉身,看著怒不可遏的阿奶,一臉的茫然,她哪兒又招惹阿奶了?
“老婆子,想想你最疼愛的孫子。”阿爺提醒道,雖說他也茫然不知所措,提到解安林,阿奶僵硬著身體,太過生氣了,身子在阿爺懷中壓抑不住的顫抖。
秦浼疑惑地看著他們,不明所以。
“景四媳婦,你去忙,別管我們。”阿爺笑著對秦浼揮手,拉著阿奶來到灶臺前,阿奶氣得眼淚都出來了,阿爺一愣,昨天景四懟她,她雖然很生氣,卻沒落淚,阿爺佈滿皺紋的手擦拭著阿奶臉上的淚水。“老婆子,怎麼回事?”
阿奶很傷心,淚流滿面,聲音哽咽。“她嫌棄我。”
“誰嫌棄你?”阿爺問道。
“還能有誰?景四媳婦。”阿奶說道。
阿爺愣了愣,景四媳婦哪兒嫌棄她了?他怎麼沒看出來。“老婆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阿奶搖頭,傷心的指揮道:“我只坐了一會兒她的床邊,她就洗床單,老頭子,這不是嫌棄是什麼?”
秦浼洗床單的行為,比直接告訴她,我嫌棄你更傷阿奶的自尊心。
上了年紀的人,最敏感就是晚輩嫌棄他們髒。
阿爺一臉凝重,阿奶進了秦浼的屋裡是真,秦浼洗床單也是真。
“老頭子,她居然嫌棄我身上髒。”阿奶越想越傷心。
阿爺沒說話,輕拍著阿奶的後背,聽著阿奶喋喋不休的謾罵,阿奶雖然用惡語謾罵晚輩,卻沒一次詛咒晚輩。
阿奶罵了許久,罵得口乾舌燥,也罵累了,推開阿爺,一屁股坐到燒火的小凳子上。“我要喝水。”
“我去給你倒。”阿爺去給阿奶倒水,沒一會兒回到廚房,將搪瓷缸遞給阿奶。
阿奶接過,喝了一口,捧著搪瓷缸,又準備繼續罵。
“老婆子,我們回機械廠。”阿爺開口說道。
阿奶一愣,抬頭望著阿爺,怒了。“回什麼機械廠?老大讓我們在這裡住一個月,這才第一天,我不回,要回你自己回。”
阿爺無奈,他若是回去了,她怎麼辦?留她一個人在這裡,他也不放心。“老婆子,昨天才是第一天。”
“昨天不算。”阿奶說道。
“老婆子。”阿爺還想勸,卻又不知如何勸,繼續留下,他又不願意,招人厭煩和招人嫌棄是不同的,至少對他來說不同。
“她越是嫌棄我髒,我就越不走,我是景四的親阿奶,我看她能把我怎麼樣?哼!嫌棄我髒,喜歡洗床單,我就讓她洗個夠,嫌棄我髒,從今天起,等景四上班了,我每天就去他們的床上坐一坐,噁心不死她,我也要累死心。”阿奶叫囂。
“老婆子,你這又是何苦呢?”阿爺無奈,噁心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會受到傷害。
“等老大和老大媳婦下班回家,我要告訴他們,尤其是老大媳婦,讓她看看,景四給她娶了個什麼樣的兒媳婦回來,景四媳婦能嫌棄我髒,等她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景四媳婦也會嫌棄她髒。”阿奶說道。
“老婆子,家和萬事興。”阿爺想要家庭和睦。
“我不管,誰讓景四媳婦嫌棄我髒。”阿奶不
聽勸。
解景珏心情愉悅地從景七屋裡出來,見院子裡晾曬的床單,誰晾曬的床單?不擰水嗎?
秦浼吃了早飯,從廚房裡出來,見解景珏站在院子裡,滿臉嫌棄地盯著她晾曬的床單。
“沒洗乾淨嗎?”秦浼隨口問。
“四嫂,你有擰水嗎?”解景珏笑看著秦浼,因秦浼治好了景七的腿,解景珏對她的態度,諂媚又討好。
“擰了。”秦浼給他一個很明確的答案。
解景珏伸手,抓著床單一角微微用力,擠出很多水,衣袖都打溼了。“這叫擰了。”
秦浼沒說話,她是第一次洗床單,以前家裡有保姆,穿越到這裡,孫家有大姐,除了裡面穿的,都是大姐幫她洗,來到解家,大件解景琛會洗,現在解景琛連她的衣服都包了,這次如果不是阿奶漏尿把床單弄髒了,她也不會洗。
“四嫂,水不擰乾很難晾曬乾。”解景珏說道,他也沒洗過床單被套,但是,他知道床單被套要擰乾,不然很難晾曬乾。
秦浼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依舊保持緘默。
解景珏彷彿明白過來,露出和煦的微笑,體貼入微地說道:“四嫂,以後你要洗床單被套,你叫我洗,我力氣大。”
解景珏扯下床單,擰乾水後又晾曬好。
“景五,你今天不上班嗎?”秦浼突然問道,景五上班一點也不積極,總能逮到機會翹班。
解景珏愣了愣,轉身笑看著秦浼。“呵呵,四嫂,昨天我送張姨媽回老家,一來一回,昨晚回來太晚了,準備休息一天。”
秦浼微微挑了挑秀眉,看著解景珏的杏眸微凝,問道:“你一個月的工薪多少?”
“呵呵!”解景珏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五十多點。”
“五十多點?”秦浼翻了個白眼,很不客氣地說道:“才五十多點,你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什麼時候才能還清你欠我的錢啊?”
解景珏沉默,兩千塊錢,以他目前的工薪,不吃不喝也要攢三年多。“四嫂,你放心,我不會懶賬,總有一天,我能還清。”
秦浼懶得搭理他了,揮了揮手。“你回屋休息吧。”
解景珏沒聽秦浼的話,竄到秦浼面前,看一眼廚房的方向,低聲說道:“四嫂,聽景七說,阿爺和阿奶要在我們家住一個月,還要住我那間屋子……”